马厩前,飞瀑一动不动地伏着,如一尊班驳的雕像,渺歌跪在旁边正用药水仔细擦洗它身上已干裂结痂的伤口,眼里滚动着欲落的泪水,双唇倔强地抿着,仿佛含着什么难以抒解的怨愤。
“你是谁呀?”金小乔轻轻蹲在她对面,两臂抱着膝,下巴架在上面,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渺歌,灵透得带着个问号似的。
渺歌对她笑笑,“我叫渺歌。”
“渺歌?你是外婆的什么人啊?”她苦笑着摇摇头,把毛巾拧干。
“你不是丫头吧?我看你和白姐姐差不多大,我也叫你姐姐吧。”
渺歌睫毛一闪,竟掉下一颗泪珠来,“姐姐,你怎么哭了!”金小乔忙用自己的小帕子给她擦脸。
“没事,”她掩饰道,“是这马伤得太厉害了。”
“死丫头!”
金小乔走着,不防被陆见沄一掌拍在肩上,几乎跳起来,气得对他喊:“你干什么!”
陆见沄不以为然,“这是我家,我乐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哼,不跟你吵。”金小乔瞪他一眼,只顾走自己的路。
陆见沄反而跟上去,“怎么?也懂得尊长了。”
“我是懒得跟你吵,你别在我旁边晃!”
“好啊,不过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怎么这么赖皮!”金小乔一跺脚站住了,“我看那匹马可怜。”
“什么马?”
“就是马厩旁边那匹,那么老,还被打得全身是伤,不知是谁干的。”她说着又气愤起来,拳头握着像要打抱不平的样子。
陆见沄给她说得心虚,一点也没了挥鞭时的气概,支吾道:“是啊,就是……”然后赶紧转移话题,“你干什么去?”
“随便走走,又没人玩。”
“我和你玩啊。”
“你?玩什么?”
“拼图。”“拼什么图?”
“跟我来就知道了。”
陆家一团忙碌,准备陆老夫人七十大寿的寿宴,齐妈亲自下厨做寿桃。
两个厨娘在厨下拉话,一个说:“老太爷在的时候,哪一年不办上十桌八桌,现在可不一样了。”
另一个叹道:“大爷都没回来,听说外头乱得很,用度是出去的多,进来的少,哪还撑得起那样的排场。”
“是啊,听说白家也要迁出去,二少爷和白小姐的事儿老夫人怕是不肯再耽搁了,可惜了渺歌小姐……”
“行了,别说了,”齐妈打断她们,“再怎么着,日子还得过呀,干活吧。”厨房里一下静了,只有一条鱼不甘寂寞地在油锅里炸响。
晌午过后天阴了,日光忽明忽暗。
众人都在厅上围着陆老夫人说笑,白里透红的寿桃端了上来,菜也陆续上桌,大家举筷。金小乔四下望了望,忽然说:“外婆,姐姐呢?”
“你白姐姐不是在这儿吗?”
“不是,是渺歌姐姐。”
白小娜毫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冷冷说:“她来干什么?”
金小乔看不惯她的样子,硬生生顶了回去,“为什么不能来?”
白小娜抬头正要说话,瞥见陆老夫人制止的眼神,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自夹了一块鱼在碟子里剥。
陆老夫人对齐妈说了:“把渺歌叫来,添个位子。”
金小乔得意地看她,又望向陆见沄,并没得到预想的赞许目光,却无意间发现了陆见深微蹙的眉毛。
席间,老罗兴冲冲地进来,“老夫人,二少爷来信了!”
渺歌一震,好容易握紧筷子。
陆老夫人不觉站起来,“是见淇的信?”
白小娜早已拿过信封,“我来念。”
“好,好,快念念。”陆老夫人重又坐下。
她拆了信,清清嗓子,念道:“奶奶,首先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陆老夫人高兴地对众人说:“这孩子,倒还记得。”
白小娜继续念道:“这里一切都好,爸的生意很忙,学校课程也紧,不能回家为您祝寿,请您原谅。”
白小娜翻到第二页,稍一停,陆老夫人赶着问:“怎么了?”
“没什么,有个字看不清。渺歌妹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