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娘子于梨春园门口瞧见笙歌下了马车,细眼一转,热情地迎上前去。“笙歌,昨夜晏郎君可有打赏你?”却冷不防地被笙歌泼了盆凉水,“没有,晏郎君觉着我服侍得不好。”
笙歌拂袍跨过门槛,岑娘子眼见着笙歌朝厢房走去,慌里慌张地追问了句:“唉,这是什么话?”
笙歌踏入厢房,转身便要关门,却被岑娘子伸手拦住。岑娘子眉梢抖落,正要质问笙歌,却被笙歌一言怼回:“我要休息了,岑娘子有什么话待我出来再说。”
木门关上,岑娘子张开的嘴倏忽吸进一口风,瞬间点燃胸腔内的火苗。
岑娘子双手插腰,啐了一口:“我这都养了什么白眼狼!当初若不是我给你饭吃,给你活干,你能有这么大排场啊?我告诉你笙歌,你要是得不到晏郎君的打赏,就给我滚出梨春园!”
厢房外的声音渐远,笙歌传婢女进屋送来浴汤。婢女离去,笙歌褪衣沐浴。
不多时,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笙歌,岑娘子说待你沐浴完毕便去潇竹厢,有位秋郎君专门点了你。”
“知道了。”
潇竹厢。
伶人燕儿为秋茂华斟了杯酒,笑说:“秋郎君稍等,笙歌一会就来了。”
“不急不急。”秋茂华的目光扫过燕儿窈窕的身段,手指在燕儿滑嫩的手背上抚摸着。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呀?”燕儿不自在地抽出手,秋茂华接过酒杯,挑眼问。
“回郎君的话,小的名唤燕儿,已是及笄之年。”燕儿双手交叠于腿上,低首回道。余光瞥见杯中酒水将尽,燕儿提壶,直起上身为秋茂华斟酒。
酒水洋洒,伴着秋茂华一句:“那你会什么?”
燕儿娇声答:“小的会跳舞,会唱歌,也会弹琴。不知秋郎君想要小的表演什么?”
“都可以。”秋茂华倾身靠近,近乎痴迷地嗅着从燕儿身上散发出的少女体香,手掌缓慢靠近燕儿的腰肢。
“秋郎君!”木门猛地拉开,一句清亮的少年声蓦地牵制住那只正要攀爬的手。
秋茂华面露愠色,循声望去,又转而笑脸相迎,“原来是笙歌啊,快过来!”秋茂华挥袖遣退了燕儿,燕儿匆匆离去。
木门合上,笙歌阔步走向秋茂华,光影交错间,俊秀的脸庞上透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笙歌拂袍落座秋茂华身侧,唇瓣微张:“适才那伶人是怎么回事?秋郎君怎的,这就等不及了吗?”
秋茂华虚起眉眼打量着笙歌。身形纤瘦而挺拔,颇有少年英气,奈何面部轮廓清丽秀美,剑眉微扬,愈发像一名假扮男子的俏皮少女。
秋茂华缓神之际,笙歌递上酒杯。目光扫过笙歌的指甲,是浅浅的桃粉色。秋茂华接过酒杯,先回了句:“将才那小伶人怎可与你相提并论?不过是岑娘子怕我一人等得寂寞,便让她过来陪我罢了。”言罢,秋茂华方饮尽酒。
“那便好。”笙歌拂袍起身,秋茂华抬起的手突然扑了个空,眼见着笙歌行远,急忙问:“这便要走了?”
笙歌回首笑笑,“岑娘子说,秋郎君花了重金点小的,百般叮嘱小的要好生招待秋郎君。是故,小的特意为秋郎君准备了一个表演。秋郎君想看吗?”
秋茂华啄米似的颔首,“好好好,只要是你准备的,我都喜欢!”
透过屏风,笙歌褪去外袍,露出一席素色布衫。解下发带,青丝如瀑垂落。笙歌缓步绕过屏风,一副虎头面具登时吓得秋茂华酒水洒出,向后挪了挪。
笙歌俯身作揖:“秋郎君,今日小的表演的是《钵头》。不知秋郎君可愿同小的一起?”笙歌拍掌,两侧珠帘后走出一排乐师。
话音未落,秋茂华便迫不及待地起身上前,肉乎的手掌相互搓磨,“我只观赏过一次《钵头》的表演,不知我们是扮演什么角色啊?”
“秋郎君扮演的是上山寻父,与猛虎英勇搏斗的男子。而小的扮虎。”
秋茂华难掩激动,肥腮上晕开一片绯红,“这个好,这个好!那我需要如何表演?”说着秋茂华挥起袖袍,摇摇晃晃地绕着笙歌走了一圈,“这样可行否?”
笙歌含笑奉承:“秋郎君才思敏捷,一点即通。”
乐声起,秋茂华率先绕着笙歌一圈,提膝抬手作势。笙歌扬袖挥向秋茂华,鼓点急促,带着笙歌的步伐气势冲冲地迎向秋茂华。秋茂华越发起劲,伸长手臂袭向笙歌的脸侧,笙歌挥掌按下秋茂华的手臂,转而握拳上勾,用力撞向秋茂华的下颚。
秋茂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拳头打得脚下一滑,差点跌坐在地。笙歌抬腿猛地一跺,重重落在秋茂华的脚背上,痛得秋茂华惊站起。笙歌趁势挥袖扑向秋茂华的红脸,一阵又一阵的疾风迎面,秋茂华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反应,时轻时重的力道便将秋茂华彻底推倒在地。
笙歌俯眼看去,秋茂华紧闭双眼,瘫倒在地,双手伸前胡乱摸索,切道:“笙歌啊,你是笙歌吗?为何要这么捉弄我?我到底哪得罪你了啊。求你了,别再打我,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声音渐渐哽咽,闪着油光的眼泪滑落脸颊,嘴角扯开刺耳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