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晏回到厢房,环顾一圈,见房中整洁如初,不免诧异,目光最后落定桌案上的吃食。
云晏缓步走去,落座案侧,先是观摩片刻,实在耐不住腹中的饥饿,拾箸端起饭碗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殊不知这一幕被伫立门口的少年郎尽收眼底。待到云晏心满意足地放下箸碗,门口的少年郎发出清亮的笑声。
云晏一怔,闻声望去,赫然起身便向笙歌阔步走去,“你还好意思笑!要不是因为你非逼着我吃冷羹剩饭,我能……”云晏难以启齿接下来的话,甩过头去,双手抱怀,“这些都是你做的?”
笙歌莞尔回:“是啊,晏郎君可还满意?”
云晏挑眉道:“都是你应该做的。”云晏拂袖转身,“没什么事就退下吧,莫要坏我心情。”
笙歌见云晏瘫倒在榻,旋即收起笑容,暗暗地讽刺道:“看来晏郎君是个吃饱喝足便翻脸不认人的市侩之徒啊。”
榻上那人动了动身体,“彼此彼此。”
笙歌收拾着桌案上的碗盘,看向闭目的云晏,“是故,晏郎君究竟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云晏猝不及防地咳了几声,白脸登时憋成红脸,哑着嗓子说:“你不是知道了吗?”
“起初,晏郎君以断袖之癖为掩护,屡次请小的去府上是为调查郎侍郎一案。可如今晏郎君与小的都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为何晏郎君还要故意疏远小的?”碗盘叠起放进食盒。
“明知故问。”榻上一句低沉的怨声,忽而改口:“没有。”
笙歌含笑道:“晏郎君,那夜小的吃醉之后便不记得发生了何事,不知小的可是何处得罪了晏郎君?”
云晏冷笑一声,埋葬的记忆再次攻入脑海。
云晏愤而坐起,瞪向笙歌,“你……”话到嘴边还是吞咽进喉,薄唇紧抿成一条愤懑的细线。
笙歌怔怔地凝目云晏熟透了的脸颊,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云晏的唇。云晏瞅了眼笙歌,急忙捂住嘴,重又趴倒在榻上。
笙歌不再多言,提着食盒离去。
听见木门咯吱声,云晏探出脑袋,透过窗户的细缝偷偷瞥向笙歌远去的背影,见笙歌确实离开,这才放松下来。
曾几何时,凌玉出现在窗边,“主君。”
窗户猛地一关,伴着一声低呼,云晏甩了甩痛麻的手。窗户弹开,露出凌玉担忧的面孔:“主君,您的手……属下这就去请医师。”
“不用不用。”云晏紧蹙起英眉,揉搓着通红的手指,“怎么了?”
凌玉递给云晏一封信,“阿耶来信。”
“可是加急?”云晏期待地问。
见凌玉摇首,云晏轻叹了声,枕臂平躺在榻,“你看吧。”
凌玉展开书信,目光扫过信上内容,“阿耶说,杨羌近日多次去梨春园找一名唤燕儿的伶人。”
云晏接过凌玉手中的书信,阅毕即道:“告诉笙歌,今晚设宴。与岑娘子打声招呼,将此人请来,莫要与笙歌说。”
凌玉称“是”离去。
是夜,晏府庭院灯彩通明,鼓乐齐鸣。
云晏侧卧在榻,撑肘扶额,欣然看向宴席中央的戏台。
一圈火烛包围戏台,烛光映照着戏台中央的翩翩彩衣,伶人飞袖起舞,摇曳生姿。
云晏端起酒盏放在唇边,目光瞥向旁侧酒席的笙歌。余光察觉,笙歌侧首看向云晏,微笑捧杯:“晏郎君,小的敬您一杯。”
“把酒换成水。”云晏冷道。
笙歌微顿,重新倒了一杯水端起,对云晏敬道:“晏郎君。”
云晏拂袖举盏,目不斜视地饮尽酒水。酒盏落案,云晏继续欣赏歌舞。
笙歌放下水杯,目光偶然瞥见戏台上的伶人燕儿,心头忽紧。
眸底闪过一丝波澜,笙歌启唇:“晏郎君,有位伶人小的并未邀请,想来是那人意欲攀附晏郎君,怕是会对晏郎君不利,小的这就去将那人遣出府。”说着,笙歌拂袍起身。
“你是说燕儿吗?”云晏面容淡然。
笙歌驻足,转身看向云晏,“正是。”
“忘了告诉你,燕儿是我请的。”云晏看向笙歌,眼尾挑起一丝不屑,“你不会怪我吧?”
笙歌急忙俯身道:“小的不敢。既是晏郎君亲自邀请的,那小的便放心了。”
笙歌拂袍落座,目光投定云晏沉醉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