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三小子心里如何不愿,几人如今已经打定了主意,让李文昱马上带走他。
柳伯上前摸摸三小子的头,让他不许哭,去城里过好日子。
三小子很听话,止住了哭,却没再看柳伯,而是望向了陈琦。他只是盯着陈琦,没有说话。
“我会好好地把柳伯带回来,你就在城里等着。”
陈琦只得说出自己也不能担保的承诺,三小子却也只能选择相信了他。这个重情的苦命娃子不舍的挪动着步子,生怕一出了小院就再也没法回来了。
李文昱看着着急,就过来拉着他往外走。
“你这娃子看着皮包骨的,还挺有力气,走!”
院中的二人只是看着三小子被李文昱架上了马,跟着,李文昱自己也片身上马。
“这娃娃我就带走了,陈老弟,我知道你心里有疑我为何会来此。但现在不是解谜的时候,等你办完了大事,回来城里,李某自然摆酒解疑。”
说着,他一甩马鞭,绝尘而去。
“看来他早就算计好了。”
陈琦此刻内心是无比的清明。
出城后他想要查看那些包裹严密的物件,却发现了裹在外层的字条。上面说只需自己与车同行至某处,卸车后径直向北便可。可陈琦还是小心的拆开了那些物件外的包布,是弩,却仅有十几把外加几十只弩箭。陈琦当时便起疑,李文昱暗地里还要做些什么?
等陈琦与马车进了郊外的那处院落,只有一老者和两个仆役。那老者只是问了下可是县衙来人,便让仆役搬走了那些弩箭。没有说此乃何处,也未问及陈琦是何人。
只是那老者靴上的别致纹饰却让陈琦分外惊奇,怎奈他平日并不注意这些纹样讲究,终是没有想出头绪。
出了院落,一直到陈琦见到柳伯,他心里对李文昱的疑虑始终没有消除。
直到李文昱刚刚恰到好处的出现。
他骑马而来,那马浑身汗浸,连连喘着粗气,想必已是奔驰许久。显然李文昱不是从县衙直行至此,或是绕行很远抑或是他之前还办了其他事。
陈琦想到这,觉得一切都能够说通了。李文昱让自己随车出城,向东又折向北,本意只怕是借自己来引走眼线,而后趁机出县衙往他处去。也许是大费周章的事耽搁了时间,李文昱才火急火燎的催马疾行,终于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了柳伯家外。
可如此一来,陈琦又捋出了两个自己不解的疑点。
若说自己出城是为了给李文昱引走盯梢的探子,那李文昱是如何得知这些探子的人数和位置,能恰好让自己引走,而又不耽误他的脱身。
其二,若自己所乘的马车是个引人注意的幌子,他又为何将弩箭这种民间禁物放于车内。那个院落和院中的人难道也是李文昱抛出去的弃子?若不是,如此岂不就暴露给了贺承绪......
陈琦觉得身子有些发轻,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来未进粮米,腹中空空使得他头也昏昏。
柳伯见状,又看看天色尚明,动身只怕还要再晚些,便去生火烧饭了,只留下陈琦还在捋着心事。
他拾起一块刚刚劈开的木片,摩挲着断裂的木茬,直到手指被断茬刺伤。
“见血了,瞧不见吗,快给老爷拿药来!”
贺承绪在摔碎第三个茶盏后,被崩飞的碎片划伤了小臂。他好像终于有撒气的由头,呵斥得一班仆役把头低得死死的。
“贺公,是学生来迟些,且息怒,这些小的也都不易,贺公怎会置气于仆呢。”
“出去出去,都滚出去。”
贺承绪手一挥就驱散了一众仆役,每个人都长舒着气,感激的眼神还不忘看向迟来却解围的沈溪。
堂门轻合,便只剩贺沈二人。
“贺公急着唤我,想必是有要事,正巧学生也有些不大不小的事禀告。”
贺承绪不知不觉的已经没有那么厌烦沈溪的做派了,这人整日的胸有成竹在这个时候恰恰是贺承绪最想看到的。自己明明已经顺利的掌控了各个衙署使司,虽然各方面都有些小问题,但也不至于让自己如此坐立难安。
“都是那李陈二贼,沆瀣一气,意图不轨。此二贼如今已然是按捺不住了,出手了,你可知陈琦今日出城做了何事?”
沈溪自然不知,他有他要做的事,况且他一直也没把陈琦这个呆头郎放在心上,李文昱也只是棘手而已,他自信能够摸清吴州众人的脉络,包括眼前的贺承绪。
“那陈琦出东门后去了一处院落,而后又向北去了流民集镇,便没了消息。我已派人去搜查那小院,希望能有所获。至于流民集镇里的消息,正是需要你那个族弟的时候了。”
“贺公放心,待学生与他联络时自会叫他打探清楚。那陈琦胸无大才,心无谋计,光靠那股直气标榜出忠耿名声罢了,请贺公勿虑。眼下,我们需要堤防的该是李文昱才是。”
沈溪这话里对陈琦的点评让贺承绪很是受用。
严老头,贺某十三岁就在你堂中求学请教,怎地就比不上那黄口小儿,你到死都不愿助我更进一步。还是得靠贺某自己钻营巴结,还结下了一桩大仇,才捞到这个吴州刺史的位子。那陈小儿倒好,朝廷看在你的声望上居然超擢拔录,以二甲名次授了个六品郎官。到头来又如何,陈小儿脑子里都是你那套迂腐之论,能活着逃回吴州就已是大幸,安敢坏我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