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块木头被劈成了更小的碎块，“咔咔”声变得更加没有气力。

三小子转过头，看着坐在木墩上缓着气的苍老的柳伯，一张小脸已经被泪水铺满。他走到了柳伯身边，又跪在地上用力的磕着头。

柳伯自然知道三小子的心思，见他已是下定了决心，长叹了一口气。

娃娃，老汉我儿孙死绝，后在路上救了你，在这吴州相依为命了两年多。早就把你当自家儿孙一般了。老汉不想犯险，哪是为了自己的老命，是为了你这娃娃啊，才十几的年纪。本想着等老汉我哪天去了，你就跟着陈县丞回城里念念书，兴许还能考个功名呢。

“哎......”柳伯又是一声叹息。

罢了，老柳老柳，贱命如狗。就陪那陈县丞去走一遭，若真能救下些性命，只当给三小子积德了。下去见了早死的儿孙，老汉脸上也有光。

柳伯有些恍惚。

逃难时为争一口水而溺死在井里的儿和饿成皮包骨死在山洞里的孙，好像又如活着时围在柳伯的身边。儿孙扶着他站起来，抽泣着让老汉带他们回家。

“回家...回家，让他带着咱回家吧，回家咯......”

柳伯的恍惚言语打断了陈琦劈柴的动作，蕴着旧时光的幻觉消失了。三小子依然跪在地上，哭泣得抽动着身子。柳伯的脸上是笑着又是愤恨。

陈琦忙走过去扶着晃着身子的柳伯，又扶起三小子。

两人这才好像又清醒些，三小子擦着泪在一旁站着，柳伯则是揉了揉眼睛，又是一声叹。

“陈县丞，老汉我之前是有些怕，可现在不怕了。我带你去，就是龙潭虎穴，老汉也陪着你去。”

柳伯忽地又压低了声音，枯瘦的手死命的将陈琦拉得离自己很近。

“可老汉求求你，别让三小子闹进来。把娃子带走吧，安置好咯，这娃子识字，要是能念书多好啊。陈县丞，带三小子走，离开这，老汉无牵挂了，豁出命也会带你去的，老汉我...求你...了。”

柳伯还未说完便想颤颤巍巍的往下跪，却被陈琦死死的搀住。

他知道自己的请求已经给这个老人带来了太多的忧扰，甚至会让柳伯性命不保。自己需要冷静，需要一个万全之策，能够保全柳伯。

“柳伯，保重身体，我这就带三小子走，回城里在我家住下。我不会为了救别人的命就舍弃你的命，我会想出办法的。你就在这等着我，等我想出万无一失的法子，一定等着我。”

说完，陈琦转身便要带三小子离开，却被身后的柳伯扯着了衣袍。

柳伯在摇着头。

“来不及了陈县丞，今夜若是不去，难保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的。若是他们察觉到阻拦不住你，当真会对黎城流民下手的。那些该杀的什么事都敢做，这些黎城流民若是不能为他们所用，他们必会斩草除根的。又能断了你的路，还能在这几个集镇中立威。他们真的敢做，过了今夜也许就晚了啊陈县丞。”

见陈琦还是犹豫不决，柳伯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的握着陈琦的左臂，硬生生将陈琦又拉近了几分。

“老汉我知您是个好人，是个好官。可就算这样，老汉也没想过要搭上命去帮你做事。是这娃子，这娃子刚才跪着给老汉我磕头，老汉知道他的心思。他是想帮你，可又知道这样会让老汉为难，这娃子没办法啊。我就跟你说吧，老汉我活够了，就要这娃子能活得好好的，能成人咯，老汉我干什么都行。”

陈琦好像又被困在了原地，一左一右的拉扯让他的脑袋好像要被撕开似的，只能无力的站着。

大概是上天也觉得此时需要有人来解围了。

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一人一骑直奔院前，来人利索的下马，行进院内。

“来得巧了，老伯，李某唐突至此，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