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院外的刘铁镇倒是看到陈琦醒了,但他不想过去。一来柳伯只说让自己护卫周全,没要自己去端水伺候;二来,自己不能见官。自己的妻儿还没见着呢,见什么官。
自己见的官还少吗,成排的官在自己面前被砍了脑袋,自己也没眨......
“什么人!”
刘铁镇一颗石子打出,击在不远处的地上,止住了来人的脚步。
那人隐在上河镇夜色里,身披黑袍,全然不是镇上百姓的打扮。手里还提着一个木盒,不知是何来路。
来人显然是有些错愕,也许是想不到这小小的镇上还有如此机警的利落汉子。这般月色不明的夜里也能发现自己。不过,只愣了片刻,那人便复又向前走来。
刘铁镇见他还在上前,便抄起了一旁支在墙边的柴刀,摆出了军中常操练的持刀姿态,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那人却是没有被吓住,只是一边走一边解下与袍子一体的兜风帽,露出一张文士模样的面庞,在微微的月光下有些显白。
“壮士莫紧张,此处可是陈琦陈县丞养伤之所?”
刘铁镇只是点了下头。
这人一副儒雅气质,想来不能是趁夜害人的贼子,可他又是趁夜潜行至此,知道这里住的是何人。
“可是找到了,这破地.....不是,这幽静乡土倒是别有洞天。李某从黄昏转到了月上枝头,这才找到这来。壮士,你快把刀放下,我是陈县丞的挚友,要是不保准,你便进去通传一声,说李文昱到了。”
吴县县令李文昱?
刘铁镇有自己的判断,既然眼前之人说自己是李文昱,那差不多就是了。怕什么来什么,一个县丞还不够,又来个县令。
“跟我来吧。”
这话说得简短又低沉,像是闷在陷阱里偶尔叫一声的野兽。
刘铁镇有些后悔刚刚自己太过戒备了,会不会被看出问题。
跑吧......
可春生他们娘俩还没到,再说好不容易在这落下脚,拖家带口要跑去哪啊。
算了,看看再说。
陈琦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屋中,那个大汉只是把后面的人领进来便又出去了,连个招呼也没打。而待那后面的人走近些,陈琦这才认出来是谁。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文昱不急着回话,把手里提着的木盒放在地上,自己稍稍解开身上披着的大袍子,一撩下摆,坐在屋中的木墩上。
“你那天派去报信的小子,是个愣头青,直直的就往我县衙里闯,差点就被上了刑。等我过去问话的时候,又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该说不该说的都讲了。我这一看,哪里是胆大勇猛,整个一初生牛犊。这要是闯错了门,进了贺老儿的府衙,你现在等来的就不是我了。”
陈琦想了一会儿,应该是自己昏睡的时候柳伯派去的人。
“那我家......”
“你家你家,我还能忘了你家,我差人去说你被我外派监修去了,老夫人那也没说什么。”
李文昱看陈琦一直捂着肚子,只觉得好笑,你小子也知道口渴肚饿啊。
他拿起放在地上的那个盒子,拿起木盖,里面恰是一些吃食。
“这是你家老夫人做的蒸饼,托我给你送来,我这县令成跑腿的了,你看看凉了没有。”
陈琦早已饥肠辘辘,况且这是母亲亲手做的,也不管凉不凉的,抓起一张蒸饼就狼吞虎咽,毫无斯文。
李文昱看他一边大嚼一边默默流泪,让旁人看了这是怎一出揪心的惨像。他今晚来毕竟是为了办正事,也不想放任陈琦这么悲伤下去,便要开口惊一惊陈琦。
“两日后,贺承绪要去御容楼祭拜,顺便正式坐上他那山南采访使的大位。我想,这就到了对咱们下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