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昱站起身来,左看看右看看,就差走过来翻一翻陈琦的头发了。
“不用这么盯着,有些事我也是能看明白一二。你之前说了你二人是忘年交,若是他毫无自保能力,你怎么会把他拖进这浑水里,那我又怎么会在小院中见到他。”
李文昱又是不合时宜的哈哈大笑,惊起了临近的几声犬吠,才让他想起这不是吴县府衙,只能是抖了抖身子收了笑声。
“妙极妙极,你能用心思去想这些事,也证明李某并没有所托非人。你问得不错,薛公确是有本钱的。薛家父子在军中多年,虽时过境迁,但仍有部旧子孙从军,别的倒也其次。前经略军都兵马使刘纪是他随身牙将之子,刘纪这人虽说贪财无能,但好歹在吴州掌军近十年,在经略军中还是留有不少亲信。一旦有变,薛公便可令其助我抚定营众,再不济也能拖延一二。但若说我最看重的,是薛公手里握着的三十多骑兵。这老头,呸,这老将军赋闲在家也不安生,招抚遗孤,训练子侄,这些年下来,这三十多人全都是阵战好手,独缺军器甲仗而已,否则顷刻间便可披挂上阵。必要时可以作为奇兵打贺承绪一个措手不及。况且一旦你我解决掉了贺承绪,紧接着就要面对南下的叛军了,这三十几个将校的苗子,不出两个月就能组起几千能征战的士卒,吴州何愁不守啊。”
李文昱说的又是口干,拿着水瓢起身去水缸里又舀了半瓢水一饮而尽。
“好水,就是连个煮茶的炉具都没有。”
他在身上摸了摸,又突然很丧气。
“没有就没有吧,我也没带着茶饼。”
回头再看,陈琦又把蒸饼拿出来,手捧着正在大口得啃。
“让旁人看了未免发笑,真是李公喜水苦无茶,陈生吞饼委陋榻。”
他看见陈琦指了指眼前,正是那几页书信。陈琦一边嚼着蒸饼,不顾斯文的塞得满嘴都是,还含含混混的说着话。
“这几页纸不起眼,但你看完便知大概了。”
李文昱拿起那几页陈二留下的书信,借着不算明亮的烛光细细的翻看,越看眼神越凌厉。他翻看两遍后,确定没有遗漏,便陷入了沉思。
陈琦却是看见他的额头上分明有了些薄薄的汗。
“没有料到?”
李文昱难得在陈琦面前表露出这般凝重,显然是这种出人意料的事来得太不是时候。
“我本来也收到一些风声,只不过如此一看,自己还是太低估了这些人。从这信的内容来看,想必他们也急不可待了。若是我等毫无防备的去与贺承绪斗争,到时候免不了会被这伙贼人趁虚而入。”
李文昱站起身,在小屋子踱着步,衣袖带起的风搅动着烛火也跟着不安。
“不行,在弄清楚这伙贼人的势力和行事谋划之前,你我不能轻举妄动。可他们会如何下手,又会在何时行事呢......”
陈琦已经吃完了木盒中的蒸饼,下了地也去舀了瓢水,小口小口的喝着。突然,他放下手中的水瓢,转头看着李文昱。
“贺承绪去祭拜御容楼,是不是带着吴州城里的大小官员同去?”
李文昱不明白他怎么会问起这个不相干的问题,但转念,一丝可能闪过了他的心头。
“你是说......”
他没有说下去。
半明亮半昏暗的草屋中,陈琦觉得自己分外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