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奇怪道:“秦国眼下连别国质子都没有,又何来即将出世的他国王子?”
“现在没有,以前却有。”姚贾胸有成竹地说,“大王可还记得,刚刚过世的楚国国君,楚考烈王羋完?”
当然记得,秦昭襄王在位时,他以楚国太子身份来秦国做人质,当时他才十八岁。秦昭襄王对其不薄,还把女儿嫁给他为妻,就是想永结秦楚之好。可惜他并不领情,非但不感激秦国,反而在楚顷襄王病危担心王位不保,偷偷逃归楚国并顺利继承王位。
姚贾说:“顷襄王逃走的时候是孤身一人,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留在了秦国。”
嬴政目光闪动着诡暗莫明的光:“你是说,昌平君和英妃?”
“臣斗胆,虽然顷襄王回国后另娶了李园之女李嫣为王后,但说到底,他的原配妻子也未曾被休弃,”姚贾停了一停,说出重点,“所以昌平君,是楚顷襄王的嫡长子。”
嬴政的脸色渐渐难看:“说下去。”
“如果顷襄王当时携子回国,如今继任楚王的应该是昌平君。”
他回归正题,“昌平君的妻子,已经怀有七个月的身孕了。”
“出生在秦国的楚国王子。”嬴政似有所思,缓缓道。
虽然姚贾一向和昌平君所处的楚系势力不睦,他的进言居心可疑,但论语上讲,不以人废言。他的话确实不无道理。
羋斓坐在海边平坦的岩石上,把手中的卵石平抛进海里,在平静的海面上激起一朵朵水花。
“姚贾和李斯不一样。同样是吕不韦的门客,李斯是完完全全地投靠了陛下,做一个陛下安插在相府的细作,风险很大,但回报足够高;姚贾是个人精,既拉拢李斯,又帮吕不韦做事,所以风向怎么变也吹不倒他。
“吕不韦权倾朝野多年,在宫里又和赵太后勾结,钦天监里埋了他的钉子,很正常。他们哪里是要我死,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提醒陛下——昌平君不可用。陛下忌惮了我父亲,忌惮了整个楚系势力,他的相位才坐得安稳。”
羋斓的语气颇有些得意:“机关算尽又如何,陛下又不是看不穿他那一套,该忌惮的忌惮,照样敢放手用。死守着“疑人不用”的人不过是些不懂权衡又缺乏自信的人;一旦决定用就用人不疑,管他是“浸润之谮”还是“切肤之谏”都不变更,这才是陛下用人最有胆魄的地方。”羋斓的目光明亮如星子。
“父亲不仅是铲除吕不韦的第一功臣,还坐上了他的相位。吕不韦气得胡子都要冒烟了吧。”羋斓唇角一勾,像小孩子一样幸灾乐祸地一笑。
徐福看着她。现在这样真好,有什么说什么。他想,其实她骨子里就是这样一个耿介直率的人,只是她所处的环境从来都不鼓励这样的人的存在。她只是太聪明,自我保护意识太强,对自己的要求又太高了。她做得真的很好,甚至达到了假作真时真亦假,好得让了解她的人觉得心疼。
羋斓回归正题:“就是因为钦天监和姚贾的话,陛下才让盖大叔偷偷放了那只药囊进来。”
徐福疑惑道:“盖聂少侠吗?”
羋斓赶紧给盖聂解释:“当时他还是陛下的侍卫,而且只是放个药囊进来,而且他后来也没有隐瞒。”
“我明白。”总是这一句话让羋斓安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