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浪滚滚,山野稻田里绿色波浪起起伏伏,几处田坎上,挑着粪桶的村夫一步一行,骨架子随桶轻晃,似乎随时会折断,跌下坡。
远远瞄到这一幕,王诚随手擦去额头上的汗,随一个十二岁大的娃娃钻进林子,朝后山走去。
“到了大人,这儿也是咱村的地窖,村正家的苕都存这。”
操着沙里沙气的口音,瘦骨嶙嶙的小孩激动地指着镶嵌在山洞里的木板门,那洞不矮,足以让八尺高的壮汉抬头进入,步入其中,凉气氤氲。
这种专门储存苕等作物的土洞不算少见,小凉村那边也有,当时发现的土匪窝,就是一个类似苕洞的地方,不过是在很深的山里。
试着推了推木板,很紧实,外面还上了锈迹斑斑的锁。
“嗯,给你的。”
随手从怀里掏出一百文,递给小孩,对方一尘不染的大眼睛熠熠闪亮,双手合十,躬下排骨身躯作揖:“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只要带大人把村里地窖、苕洞之类的存粮食的地方看一遍,就能拿到一百文,这是多好的一笔买卖呐。
西陇村本就日子过得苦,平时都是喝稀粥的,现在住进一大胖虎啸堂的爷,粥都喝不上,鸡鸭还全杀了。
白白吃去粮食,也不给补偿。
也就与这位大人一道的那群爷心善,都吃的是县城里运来的粮食,而且就让自己带带路看看村子,就能拿足足一百文,可以买好几十个小鸡咯!
“村里放粮食的地方都看完了,”王诚抓着生锈的锁端详起来,“看起来粮食洞是很多的,你和你爹怎么这么瘦?”
刚才看见的挑粪村民正是他爹,也瘦得跟皮包骨一样,面黄肌瘦,满脸泥泞与沧桑,像个五六十岁的大爷。
这样的状态,估计也就比当初自己逃荒那会强一些,饿不死。
“哎~这都是村正一家的粮食洞,我们不能动,每次交完农税就不剩几口米了,要到下月初稻子熟了,才能吃上几口干饭,”小孩摩挲着手里一百文钱,目光中充斥无尽的遐想,“等买了鸡苗,把它们都养大,再生鸡苗去卖,拿钱换米,或许就能吃饱饭了。”
“......”
盯着他凹陷的脸颊、清澈的眼眸,王诚沉默下来。
这三日,姜头目让自己调查一下西陇村的粮食储存情况、村民活动情况,都赖以有这小孩帮忙。
他说,粮食都是村正家的,大部分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在还得留守村妇给虎啸堂的其他大爷们做饭,时不时因为难吃挨骂。
那个拄拐杖的老家伙,便是这西陇村的一片天,子辈有不少孔武有力的青壮,孙辈亦能去县城里读书认字做生意。
可惜,西陇村的村况与自己没有一钱干系......
“你回去吧,与我之间的事情谁也不要说,免得有麻烦。”
“好的,大人。”
望着小孩狡兔般灵活的身影窜进山林,转眼消失不见,王诚长呼了口气,亦漫步往回走。
线索已经不少了,西陇村村正一家一定是有问题的,可土匪的窝点并不在这里,只要七天一过,土匪还不出来,剿匪任务完不成,姜头目就要完了。
如果真要走到这种境况,那便替姜头目逼问土匪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