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道路两旁空空荡荡,包着棉布的马蹄发出沉闷响声。张善行回头看,只见周围邻家灯火已经熄灭,只有远处一条街灯火通明。不时间还有丝竹声飘来。
那是郑县最出名的烟花之地,花魁街。只要到了节庆,这条街就格外热闹。
他回过头一心赶路,郑县的牢房与县衙有一段距离。等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
有人命案子要办,二公主即便再强势,也没有不让县令回去的道理。这一次他们可以直接进入县衙,不用流浪街头。
“公子不去睡觉?”见张善行下马后直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黑无常连忙劝谏。
“天晚了,公子还是先去睡吧。”
“你去吧,有些事我要想一想。”他在想郑致文自杀的原因,想陈菱花父亲的冷血。理智告诉张善行,他这样不能跳出去分析案情是不对的。沉浸在当事人的思维模式中,很容易被迷惑。
可他习惯站在其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如果是我,会怎样看待这个案子?”
他揉揉眉心有些头疼。
那个梦,几乎让他沦为当事人,成为死去的陈菱花,很难客观看待这个案子。尽管在对三姑娘分析的时候头头是道,心中还是疑窦丛生。
夜已深,没有点灯。他摸索着开门,却摸到一片虚无,脚下一绊差点跌倒在地。
“什么东西?”
张善行凭着记忆找到火石点亮蜡烛,就见三姑娘蜷缩在门边正在沉睡。
“这么老实?难道在等我。”
等走过去,他便看出她眼睛红肿,面颊上还有没有完全干涸的泪痕。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平时午睡的软榻上,张善行蹲在地上戳三姑娘的脸。
“这样都能睡着,以前到底过的是怎样安逸的日子?”
他有些想笑,嘲笑三姑娘能哭着哭着睡着,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哭出来,就痛快了。”
张善行打了些水胡乱给三姑娘擦了擦脸,而后自己趴在桌子上整理卷宗。郑县的陈年老案并不多,可上一任县令是个七老八十的糊涂蛋,很多简单的事情都弄得乱七八糟。也是这几天,张善行才将所有东西整理妥当。
他抽出书架上一本写着春闺秘史的册子,翻开后把手里的卷宗放进去。又拿起另外一本,取出里面的纸张,看一遍后想了想重新誊抄,改了不少枝干末节。
等做完这些已经天光泛白,远处传来鸡鸣声。
张善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抽出的另外一本春宫图翻看。
三姑娘睁开眼觉得喉痛干涩,刚要说话就见张善行站在不远处,表情猥琐地在看春宫图。
“……”
她记得郑致文撞墙自杀了,然后张善行去处理,她自己在书房想到旧事不小心哭了出来,然后……似乎睡着了。
谁能告诉她自己为什么从门口到了这里,日理万机的县太爷为什么在旁边看小黄书。
“张——”她张开嘴,没有发出声音,又尝试几次终于发现自己声音哑了。
张善行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同时轻车熟路地将书塞回去。
“把自己哭哑的人我第一次见,你真的十四不是四岁?”
三姑娘瞪他,想要反驳,却没能发出声音,干脆作罢只故作凶狠地看他。
“行了,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样你了。吃饭去。”
他率先走出去,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精神面貌,都没有熬了一整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