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放凉了的茶水。

“祖宗！你当然不怕了，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打得赢就打打不赢你可以跑，可我呢？万一余观主迁怒于我们钱塘帮，我们一帮上下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白衣秀士大摇其头。

“李天佑啊李天佑，你啊，一辈子就这点出息了你。”陈寒嗤笑一声：“枉你还是个有功名的秀才，你动动你那点可怜的脑仁行吗？青城派毕竟是名门正派，这点脸他们还是要的，他们要找也只会找我一个人，牵连不到你们钱塘帮头上。找不到我拿你们钱塘帮撒气这种事情余驼子要是真做下了，那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也对，也对……”白衣秀士思忖半晌，终究是点了点头：“那你怎么想？要不要出去避避风头？我这儿……”

“比起讨论这个，还是让我们来先讨论一件别的事情吧。”陈寒摆手制止了李天佑的话：“这次来踩你们底盘的是鄱阳帮的一部，这你知道吗？”

“知道啊，而且这不是我告诉你的吗？”

“可我居然刚才才知道，人家鄱阳帮请那三个人，居然花了六百两银子！”

“可你呢？一百两银子，一部《论衡》，你就给我打发了？”

“这……”

还没等李天佑思考完下一句话该说什么，陈寒却是直接拍案而起。

“那三个玩意一人都值五百两银子，怎么的，我就那么好欺负？李天佑，论打架，那三个人就是再多三倍四倍我也不放在眼里，他们都能值二百两，你倒好，每次就给一百两不说，到手的十回里倒有六七回还不足数，怎么，看我好欺负？”

陈寒揪着李天佑的衣领，满脸怒色。

“冷静，冷静……有话好说……”

李天佑咽了口唾沫。

“我不管，我也要六百两！”

“这……太多了吧？”

“我一个顶仨，我还不能要三个人的钱了？多是吧？我这就去跟鄱阳帮的人说说，突然觉得他们看上去顺眼多了……”

“行行行！六百！六百就六百！”

李天佑无奈地高举双手。

“这就对了。”陈寒满意地松开手：“李帮主，我们合作愉快。”

从钱塘帮总舵出来，捏着手上六百两的银票，陈寒满意地哼着小曲。

书房里，钱塘帮帮主李天佑一边揉着被陈寒抓痛的胸口，一边开始琢磨如何拿这次胜利再做些文章，以此让钱塘帮在成为杭城黑道执牛耳者地位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官道上，三名笠帽人正骑马奔走于道，他们预备星夜赶回青城山，把自己的败讯和师叔的死讯告诉自己的师父。

就像一只蝴蝶的翅膀随意的一扇动，便会意外地成为在千里之外刮起的一阵羊角旋风的成因一样，命运的机括就在那个再平常不过的上午悄然转动起来，不可止，不可逆，不容置疑地转动起来。

很久以后，陈寒在少室山上面对乌泱泱的攒动人头时，准会想起他持棍面对那三名青城弟子的那个遥远的上午。

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他已然被卷入一个名为“江湖”的漩涡的开始，他只记得，那是一个早饭没有吃到好东西的上午，他打了一场例行公事的架。

由此改变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