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客之所以能声名大噪,只因每次刺杀后都会留下带有“黄泉客”三字的标记。刺杀罗毁之所以能被陆撷英鸠占鹊巢,只因那次她未曾属于留下“黄泉客”的记号。
为什么黄泉客在刺杀罗毁时没留下标记,在场之人略一思索,便都想明白了。
刺杀罗毁何等功绩?陆撷英正是凭借着此番功绩更得靖宁帝信赖,越发平步青云,靖宁帝甚至将统领禁军的大权完全授予陆撷英。
景明月欲将刺杀罗毁的功勋完全归于柳定一人,只希望他能因功绩傍身,得靖宁帝青眼,日子能过得好一点。
如果陆撷英没有鸠占鹊巢,说不定皇昭司掌监之位,早就是柳定的了。
“待我杀完罗毁回到衡阳,却发现师父已被你重伤。阴煞功何等阴毒,连衡阳药王都束手无策。那年我便下定决心,我一定要让伤我师父之人也尝尝他的痛苦!”
“不就是至阴之功吗?无所谓,我可以修至寒之体以克至阴之功!黄泉客销声匿迹那些年,是我远赴昆仑修至寒之体!”
寒意丝丝缕缕从陆撷英断裂的筋脉钻入陆撷英的每一条骨缝。
陆撷英其实一直知道阴煞功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以至寒之体修炼的功法可以克制阴煞功。
只是修炼至寒之体代价太大,几乎十死无生。景明月是衡阳精心培养的下一任掌院,陆撷英完全没想过,以景明月在衡阳的身份地位,竟然会以身涉险。
筋脉俱断而被反噬的痛苦绞着陆撷英,体内像是有烈火在燃烧,要将他烧成灰,又像把他抛到油锅里烹,有无数小鬼夜叉扑上来将他分而食之。
“我因此九死一生,容貌尽改!但我不后悔!因为我足够强大,才有能力,让成康叛党灰飞烟灭!让你陆撷英血债血偿!”
眼泪从景明月的眼中坠下,像是冰剑直直刺入人心。她的眼中却没有半分脆弱之色,反而被眼泪洗得更加冷硬果决,扎得宋清曾慎宁等人的胸口皆是一阵剧痛。
他们与苏敬儒同朝为官,景明月是他们的晚辈。他们这些人混迹官场半生,庸庸碌碌半生,半生功绩加起来全比不上景明月一人。
景明月年不过三十,却吃了所有人都不曾吃过的苦,至亲均惨烈死去,至爱沦为宦官,功名背后,风雪千山。
他们羞愧得无地自容。
景明月眼中的寒光冷冽似要在陆撷英身上扎出窟窿,她冷笑着横手将滑至下颌的眼泪抹去,“陆撷英,我不杀你,但没关系,有人会杀你!”
景明月将裴晚晴已被拉出存许的绣春刀摁了回去:“别着急,我知道你想杀他,但该动手的人也不是你。”
“好。”裴晚晴松开紧握着刀柄的手,“我等着杀他的人出现。要是那人不来,我就先把他手筋脚筋全部挑断,把他扔到嘉德太子墓前,将他的血全部放干再杀他!”
全部乱套了……萧明鼎第一次觉得如此孤立无助。景明月和柳定这段本该在世俗眼中无比不堪不被容忍的关系,景阳川和宋清其实都心知肚明,并且表示了默许。
曾被认为最有可能成为景明月夫婿的崔绍节,竟也隐忍不发。
所有人都对这段关系表示了认可,他们的眼中没有鄙夷,只有歉疚,越发显得他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止如此,衡阳书院,清河崔氏,会稽顾氏,河东柳氏,河东裴氏,皇后贵妃,皇缉司全部被景明月团结在景明月一人周围。
景明月要杀陆撷英,他们都要陆撷英死,他便偏要陆撷英活着!他才是大坤的君主,没有人能忤逆他至此!更没有臣子能够以下犯上逼迫他!
他们今日敢违抗他的命令杀了陆撷英,焉知日后不会弑君?
他要打碎景明月总是胜券在握的傲骨,他要让景明月真正输一次,她才能知道什么是皇家天威不可冒犯,才知道什么是臣服!
丹药的药性在萧明鼎的血液里左冲右突,让他的眼底蒙上一层嗜血之色。
“朕看你们谁敢!陆撷英是朕的奴婢,只有朕要他死,他才能死!朕要他活,他就得活!谁敢杀陆撷英,朕先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