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他——”止浔瞟了眼对面O型嘴的骆骁,面不改色,“长得别具一格。” 苏白梨认真地看了看对面穿着花里胡哨的T恤,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点了点头,“……是挺特别的。” 骆骁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喷出来,又听止浔补刀:“英雄所见略同。” 得了夸奖的苏白梨笑得眼睛弯弯,抿着嘴替客人斟酒,余光却不由向甜品袋子上飘。 “妹妹你可别被大魔王给带坏了。”骆骁不知道前情,被她的视线提醒了,顿时想起“给他买的”酥心包,边说着就伸手去拿。 袋子却被抽走了。 “浔?”不是嫌甜,说给他买的么? 止浔慢条斯理地捏出一块酥心包,端详了两眼,又抬头,果然正对上小怪兽亮晶晶的眼睛。 他挑眉。 苏白梨连忙转身走开:“呃,我去看看烤串怎么样了。” 止浔看着她逃开的小背影,漫不经心把糕点放入口中。 “你不是说太甜了吗?”骆骁嚷嚷。 “嗯,”止浔目光没移,“是很甜。” 骆骁:这甜怎么不像在说点心呢? 止浔忽然又将纸袋推回桌中间,骆骁刚乐呵呵伸手,就听止某人说:“太甜,你肾不好别吃了,送老板娘吧,孕妇爱吃。” “你特么才肾不好!”骆骁本要发飙,忽然意识到好友压根就没看过怀孕的老板娘,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转而朗声招呼,“大胡,这点心隔壁刚买的,送你媳妇儿吃。” 老板娘接来看了眼,笑着对苏白梨说:“小白梨,这不是你爱买那种吗?” 苏白梨抿嘴笑,有点不好意思。 “我不吃甜,给你吧,晚上看书时候垫垫肚子。”老板娘说。 推辞不过,苏白梨只好接过袋子,从止浔他们桌边走过的时候,刚好对上那双极浅又冷淡的眸。 止浔正要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就看见小姑娘嫣然一笑,提着手里的纸袋,脆声说:“那谢谢哦。” 止浔点头,没说话。 好冷淡呀。苏白梨这么想着,把点心袋放在橱柜上,琢磨着打烊之后再吃。 忽然就听见嘻哈青年调侃:“你就这么收下,就不怕里面放了东西啊?” 苏白梨想都没想就答:“不会的,大卫不是那种人。” 大卫?骆骁迷茫。 苏白梨偷笑,看了止浔一眼,耳根发红地跑了。 骆骁若有所思:“……还真特么有点甜。” 话音刚落,就觉得面前气压骤低,他一抬眼才发现正被好友冷冷地盯着。 “干嘛这么看我?”骆骁摸了把胳膊,“防狼似的。” 止浔抿了口小怪兽帮忙倒的米酒,果然冷冽甘甜,口味很讨喜,“别拿对付女明星那套对小姑娘。” 骆骁回头,看了眼正帮忙择菜的女孩,老板娘刚才好像叫她小白梨?真是人如其名,又白又水灵,唔,看着就想啃一口。 “我那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浔,我说你这状态不对啊,对小白梨特别上心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一见钟情?” 止浔瞥了他一眼:“钟情?出了这门,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 这本是句实话,可好友这么说出来还是让骆骁堵得慌,将杯子里的米酒一口闷了,又给自己再斟满。 凭止浔的个人条件,想嫁他的姑娘能从前街排到三环外。可那又怎样?回头谈起来,在止浔口里只剩下“穿红裙的”、“戴绿镯子的”、“说话像含着痰的”……诸如此类不疼不痒的符号。 骆骁的感情世界有多丰富多彩,止浔的感情世界就有多么空白。身为发小,说不替这注孤生的死党操心,那是不可能的。 烤串被苏白梨端过来的时候,骆骁觉得眼前有点儿花,一个白生生的姑娘成了俩,咕哝了一句“有点晕,我趴趴”就倒在桌上不动了。 苏白梨吓了一跳,指天发誓:“大胡的米酒没问题的!” 止浔倒是淡定:“不关你的事,是他酒量渣。” “酒量也太差了吧?这酒才1°……” 苏白梨弯腰查看骆骁的状态,侧身之间乖顺地伏在脸颊的发丝倾泻,被风扇吹得扬起,擦过了止浔的手背。 有点痒。 但他没有立即挪开。 她的发丝又细又软,居然让他好奇是什么触感。止浔被自己的念头惊了一下,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小怪兽。”止浔的声音微哑。 苏白梨听见了,不过没意识到这是在喊自己。直到止浔又清了清嗓子,“小怪兽。” “……嗯?”她回头,眼里映着灯火。 止浔觉得像是有什么在这秒钻进了自己的大脑,抽空了所有关于这双眼睛之外的思绪,以至于他脑海一片空白,在对方的注视下许久没有开口。 苏白梨问:“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刚刚油沾到镜头上了,”止浔扯过单反,“麻烦拿个纸巾。” 表演专业有摄影课,苏白梨第一眼就看出这相机价格不菲,是那种会被老师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乱碰的高档货,只是不知道“大卫”为什么就这样带着它到处乱跑? 苏白梨跑去找纸巾,又小跑着送回来,迎面看见“大卫”举着单反,镜头正对着自己。 她以为他是在检查镜头哪儿脏了,凑近问:“脏得厉害吗?” 少女自带柔光的面孔出现在镜头中,止浔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快门,然后,不等显示器上成像就直接关闭了电源。 “没事。” 苏白梨见他没打算立刻清理镜头,转身打算离开,想了想又回头:“那个……” 止浔只见她压在桌边的手指白皙,指甲修剪的圆润可爱,透着些自然健康的粉韵。 “……?” “我不叫小怪兽。” 苏白梨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苏白梨,白色的梨子,很好记。” 就算不这么解释,止浔也已经记得了。因为她整个人就像一只水汪汪的小梨子,清甜柔白。 止浔点头,继而问:“所以呢?” 所以?哪儿有什么所以?苏白梨心想,她只是希望对方别叫自己小怪兽啊…… 对着那双冷清的眼睛,苏白梨无力地放弃抵抗,“然后就……请您好好享用吧!” 人又逃了。 他是不是太严肃了?止浔忽然自我怀疑,不然,为什么她都没顺水推舟地问一句“那你叫什么”,这不是正常套路吗? 直到止浔优雅地消灭了十串羊肉,趴在桌面的骆少爷也没醒来的意思,反倒是哼哼唧唧越睡越香。 止浔架着他起身,骆骁反手就打在他脸上,嘟囔着:“你说谁肾亏呢!” ……啧,好疼。苏白梨看见了这一幕,乖巧地问大胡:“大胡哥,我能送他一下吗?呃,他一个人好像不太方便。” 大胡挥挥手:“去吧去吧,骆老板的店就在不远。” 得了老板的允许,苏白梨才擦干净小手跑向止浔,伸手就要帮他扶酒鬼。 止浔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没让她碰着骆骁,顺手把肩头的单反递给她:“那替我拿一下。” 这相机的价格大概够买辆车了。被信任的愉悦感油然而生,苏白梨跟在止浔身侧,轻快地说:“你朋友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喝米酒喝醉了的人。” “嗯,他肝不好,代谢差。” 苏白梨一愣:“肝也不好啊……”刚刚她好像听见说是肾不好,原来肝也不好,真可怜。 于是,她看骆骁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 垂着脑袋的骆少爷,嘴角不为人知地抽搐了两下。 三人经过甜品店时,苏白梨不由多看了两眼。 “别看了,没有了。”止浔继续往前走。 “嗯?什么没了?” “酥心包,最后几个被我买了。” 苏白梨疑惑地问:“不爱吃甜食,你为什么要买它?” 止浔想了想,一语双关:“偶尔……想知道甜是什么感觉。” 苏白梨没听出弦外之音,乐呵呵地给他介绍其实如果不太吃甜食,可以买提拉米苏,甜中带苦,不会腻。 止浔其实对甜食没半点兴趣,可是听着她在耳边兴冲冲地安利,居然生出了“明天买来试试”的念头。 骆骁的咖啡店离大胡烧烤本来就不远,店员见状连忙就把老板从止浔身上接走了。 苏白梨双手把相机递过去:“好啦~那我回去了。” 止浔整了整被压皱的衣襟和袖口,没接单反,“我也喝酒了。” “嗯?” “拿不稳相机,摔坏修一下不少钱。” 苏白梨低头,看看昂贵的相机,又抬眼看看毫无醉色的男人,慢吞吞地问:“那要怎么办?” “替我拿着,”止浔简单地说,“陪我等车。” ……几分钟后,站在楠都最热闹的前街,看着面前来来往往“载客中”的计程车,苏白梨偷偷瞟了眼身边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头的男人,犹豫着要不要建议他去坐地铁。 “在看什么?” 苏白梨连忙收回视线,他也没看她啊,怎么就知道她在偷瞟…… “你有点像一个人。”她老实承认。 止浔没说话,这感觉对他来说太正常不过。他看谁……都像同一个。 苏白梨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又解释:“我真的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当时就觉得这人长得好像大卫石膏像。” “……”止浔想起她那句“大卫不是那样的人”,脸顿时黑了。 夸他长了张能出道的脸的人比比皆是,说他长得像石膏的,这还头一遭。 苏白梨察觉到他的不悦,赶忙说:“不是说全部,我是说这个线条——”她一边说着,一边踮起脚,食指指着他的鼻峰。 她的指尖和止浔的鼻梁只有一丝距离,止浔几乎能闻到护手霜的淡淡果香。 原本清浅的眸色深了些许,可她却浑然不觉,收回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说:“不信,下次我带给你看,我画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