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去吧,我去把的东西拉进来。”沈母擦着泪,对着身旁的楚离忧道,说完便往外走去,似乎不敢去确定屋内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走了。
比起见楚离忧,李伯欢临死前更想见一见他那命运多舛的女儿,却不能如愿。他那小女,生来命苦,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已经经历了世上常人难有的苦难。幼年无父,稍长无依,他本想给她一个不为金钱所忧的人生,没成想却害她嫁娶不由己。
一步错,便是步步错,只愿有机会来世偿还。
一阵春风吹过,院子的门被吹的吱呀作响。沈母独自拉着一个玉棺进来了,跟随着楚离忧来的人想要上前搭把手,全都被沈母给拒绝了。
玉棺里铺满文献古籍,玉枕旁还放着一坛酒,是千秋醉。
李伯欢爱喝千秋醉,沈母在酒铺做过酒娘,知道用何物酿。便每日天不亮去从附近买回来的原料。酒要陈酿才好喝,要不然就不够味,可李伯欢等不到那坛酒变成陈酿,就好似等不到沈湘君来见他最后一面一样。
玉棺里的物件都是李伯欢生前最爱的,沈母独自把玉棺拉入院子,对着屋内的楚离忧道“棺椁来了,夫君后事便交由楚公子了。”
说完便出了院门。
楚离忧从屋内抱出瘦骨如柴的李伯欢放进玉棺后合上了棺盖,却没合严实,似乎在等惦念之人再看一眼。
楚离忧看向独自站在院外沧桑无比的沈夫人,走过去道“此行去王城路途遥远,就算有玉棺防止腐气,这一路上他难免会变样,婶娘不去再看一眼?”
沈月娘听闻楚离忧唤她婶娘,背对着楚离忧的肩膀轻颤,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楚离忧没有强人所难,转身进院子把玉棺严丝合缝,出来后便对着沈月娘低声道“我想见一见湘君。”
沈母听闻这才看向楚离忧,见着少年略显狼狈的容貌,声音哽咽道“见不到的。”
楚离忧眉头一皱,再次道“请婶娘帮忙想想办法。”
沈母抹着泪摇了摇头“没有办法。”
不是沈母不愿意帮忙,而是真的见不到,她没有办法进去,也没有办法给里面的人传信。他们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便再难以出来。
楚离忧不信,问过沈母具体方位后,便开始让人去寻路,把那块方位的泥土都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没有看到所谓的路。
最后还是因为李伯欢的尸身不能久放,楚离忧才不离开。
棺椁离开的那一日,沈母躲在屋内没有出来,楚离忧问过沈月娘为何不去相送。
沈月娘答不出来,心里满是愧疚与亏欠,好似觉得只要她送了,便所有的亏欠与愧疚都还清了,她往后便没了与之相见的理由。
王城催促楚离忧回去的信函一封接着一封,就连身在军营的周泛都收到了朝廷的催促信。
周泛不知道楚离忧去哪了,也没有闲功夫去管这个事。春来了,敌国的那些兵开始不安分了,他有自己的战事需要去平,哪有心思去理会朝堂内的那些肮脏事!
在周泛心中有一杆尺!断粮的事就此一次!王城虽路远,若是再有下次就不要怪他亲自带兵去王城亲自讨粮了!
楚离忧离开后留了十几个暗卫在那边,让他们继续寻路,他则是隔三差五便去信问问情况,每封信相隔最长也就五日,信上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句“如何了?”
路遥遥车马急,楚离忧以最快的速度赶至王城,不是因为朝廷的催促令,而是因为不经意间看见李伯欢的遗体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昌平侯府的人在得知楚离忧要回来了,便全府内人都出来迎接了,就连楚老太太难得精气神十足的站在了府门前翘首以盼,一脸的喜气。
楚牧飞从去年因为楚离忧被告叛国之事后,便一直被迫在家思过后没有再入过朝堂,这种日子楚牧飞过的倒是挺舒心,乐呵呵的与招安公主两人在家养花品茶悠然闲暇。
昌平侯府的众人当看见楚离忧披麻戴孝扶着一具玉棺缓缓向他们走来时都愣住了。
楚牧飞先是一愣,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立即朝着楚离忧走了过去,低声问道“全府人都在迎你回家,你这是?”
楚离忧面色平静的看着楚牧飞,低声道“爹去看看棺中之人吧,他见到你们应该能彻底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