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思维,李天琪他们从此崖头跳下,如果不幸,他们的尸体就会落在汉水边的沙滩上。
官兵们看见他们的尸体,自然会通报群伙,皆大欢喜,撤兵回界石城。
假如官兵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就一定会有怀疑,李天琪他们没有死,已经出逃。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跳崖的人,会迅速逃离跳崖的地方,去寻生路。
二坎向下,向汉水下游蜿蜒曲折,通向不知名的地方。向上游的方向,也是不见尽头,许是一条断头路也未可知。李天琪轻轻地说:
“大藏于市,这里就最好。”
龚鹞子心里有瞒怨,不过,这是他的天琪哥,他信他。即便是有所闪失,他和他的天琪哥,生死都在一起,也知足了。
忽然,崖头上有人说话,声音很大,这时,群伙们又返回来了。李天琪把龚鹞子拉得贴紧崖面,把他的身体,往犬牙交错的石缝里挤。
一只臭脚,就滴溜在李天琪的鼻子尖前,一晃一晃的。这是高家宅兵穿的鞋子。李天琪的头,向后仰着,尽量地往崖石缝里靠,他慢慢地摸出手枪。
这非常糟糕,李天琪到现在都没有想好。这个群伙下来以后,上面的宅兵,会不会再有人攀着绳索下来。
即便是没有群伙再攀绳索下来,这个宅兵怎么处理。杀不杀这个宅兵,他和龚鹞子,都会被崖头上的群伙发现。
李天琪急的,额头上直冒冷汗。他慢慢地把手枪提起来,准备好他下来以后,突然把枪口抵住那家伙的额头。唯有如此,才能喘过一口气,再做下一步打算。
李天琪侧目看着汉水河滩,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他得做好二次跳的准备,从二坎跳下河滩。好在河滩上的官兵,也撤的不见踪影。
忽然,悬在空中的宅兵,呼喊起来。滴溜在半空中的脚,没有再往下落。
李天琪这才长出一口气,他躲着被宅兵蹬下来的石子,斜身往上看。悬在空中的宅兵,又爬了上去。李天琪他们,躲过了一劫。
崖头上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了。江风劲吹,李天琪打了一个寒颤。他身上的衣服,到现在还没有干透,江风一吹,就瑟瑟发抖。
再加上他的肚子里没食,早已经饿得前心贴着后背。他问龚鹞子说:
“你能从这里爬上去嘛?”
龚鹞子这一阵子,也是冻得牙关嗒嗒作响。他仰头向上看了一下,他说:
“往下游走走,没有多远,你看见前面突出的那块石头了吗,从那里上去,会轻松些。”
李天琪皱起眉头,他低沉地说:
“那就是找死。信不信,你在崖头上一露头,定会有枪口顶在你的脑门上。”
龚鹞子的目光,又转向去上游的二坎,他在寻找容易攀爬的地方。
李天琪不耐烦了,他挡住了龚鹞子的视线。他说:
“往上游走,也是死路。就是待在这里,现在也是死路了。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从这里爬上崖头。”
官兵和群伙,他们都不会走。他们会按照常人的思路,在汉水的上游和下游,封锁一切可以攀爬到崖头的路径。
越是容易攀爬的地方,他们就防范的越严。
如果上下游都找不到李天琪他们,那么,他们很可能又回到原点。在这里的崖头下,重新搜索。
李天琪以为,无论有再大的困难,都得从这里登上崖头。现在,离开这危险之地,迫在眉睫。他蹲下身子,对龚鹞子说:
“抓紧时间,踩住我的肩膀,登上崖头。”
龚鹞子活动一下冻得缩在一起的身体,就踩着李天琪的肩膀,扣住利石,向崖头爬上去。
好在群伙向上游走的时候,把绳索遗忘在崖头。龚鹞子爬上崖头,这里果然空无一人。他捡起地上的绳索,很快就把李天琪拉上崖头。
李天琪上了崖头,看见龚鹞子用过的绳索。他警惕地问他说:
“哪里来的绳索?”
龚鹞子毫不介意,他向放绳子的地方努努嘴,他说:
“是他们落下的,就在那边。”
李天琪皱起眉头,这多少也是一点小麻烦。群伙万一回来寻绳索,这个地方,就不太安全了。
思量再三,李天琪让龚鹞子,按照原来的样子,把绳索放回原地。确认绳索摆放的形状以后。他们就向小店走去。
到小店门前,李天琪掏出手枪,子弹上膛,他俯在龚鹞子的耳朵旁,悄悄地说:
“你从后门进去,万一屋子里有人,千万不能让他离开小店。”
只是以防万一,李天琪手中的手枪,才不会轻易开火的。
正如李天琪所愿,小店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他就不明白了,这栋房子,为什么建在荒山野岭的汉水岸头。
龚鹞子的肚子饿,他进入小店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吃的。找来找去,什么都没有,他失望地来到前堂,有气无力地说:
“这就是一个圈套,他妈的骗子,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
李天琪这才发现,十三姨太佯装老板娘,口中答应的饭食,就是一个妥妥的骗局,在套路他李天琪。
好个胆大包天的十三姨太,吧台上摆放的酒坛,也是空空如也。唯有这几张桌椅板凳,才算是真实的物件。
他们的肚子里,和那诱人的酒坛一样空空如也,咕咕作响。李天琪无可奈何地说:
“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是有个歇脚的地方。抓紧时间睡上一会,明天还得赶路。”
身上的衣服不干,肚子又饿,饥寒交迫。龚鹞子睡不着,他喃喃自语说:
“不能睡,他们回来了,怎么办?”
根据这个小店的陈设,李天琪判断,即便是群伙回来,他们去到崖头寻找李天琪,也不会到这个所谓的伪小店里来。
伪小店这个道具,十三姨太的制作,也太过粗糙简陋。小店里,就没有他们需要再拿回去的东西。他对龚鹞子说:
“放心睡吧,他们就是路过小店,也不会有人进来。”
正如李天琪所言,天快亮的时候。小店外有低声的话语声,和匆匆而过的,队伍行军的脚步声。
群伙路过小店,还真没有人想起来,他们曾经在这里设套,留下的道具小店。
龚鹞子惊醒,他跳起来,端着他的弓弩,箭在弦上,侧身从窗口向外张望。
李天琪躺在方桌子上,侧身看着龚鹞子。他摇摇手,示意龚鹞子,赶快回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