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浔与白未央,席地而坐在明楼的大殿里,促膝而谈。
白未央坐在那里,双手环扣在膝前,面色如波澜不兴的湖面,平和得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东浔在他对面坐着。
自从白未央出现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天开始,他心头便时常笼罩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
说是不安,但更多时候,更像是威胁。
他知道,白未央绝不是偶然或无意闯入自己的生活里。
况且,白未央靠近东浔的时候,东浔从来都察觉不到他的气息,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所以,每次白未央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会不自觉地提高警惕,绷紧神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永远是云淡风轻,不以为意。
二人面对面静坐良久,白未央才缓缓开口:
“仙尊最近,常常在做同一个梦,对吗?”
白未央说这话的时候,并未看东浔,只是发着呆,用手指轻轻拨弄着白玉地面上的图案。
“我知道仙尊起了疑,尤其是此番鲛绫宫之行,又经秦姑娘提醒,仙尊心里已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说着,白未央抬起头,平静的眸子里似是有了一些色彩。
“与其让仙尊在这里费心费力地琢磨,不如我就直接告诉您真相。”
“三万多年前,仙尊与妙笔仙人在北海打猎时,射伤的那只银狐,便是我的前身。而惨死在仙尊箭下的那只小讹兽,就是长乐的前世。”
“北海荒芜,方圆数里也难见一生灵。当年我与小讹兽相遇在北海的蛮荒里,成了要好的朋友,经常一起玩耍、修练。”
“遇见仙尊的那一年,我已即将修炼成人形;小讹兽因为道行浅,平日里又贪玩,所以距离修炼成人形还差几年。”
白未央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笑,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谁曾想却在那一年遇到了仙尊。”
“小讹兽那一箭射在了脖子上,自然是活不成。它死后,我用尽全部修为,将它的魂魄炼度到炼妖石中,以期来日。只是当年的小银狐因为耗尽了修为和心力,又因受伤流血过多,外加北海气候严寒,不久后也死去了。”
“却不想,那炼妖石被我师妹捡回九华宫。三万八千年后,九华宫没了,我师妹没了,而石头里的小讹兽,却炼化成了一个小姑娘。”
东浔声音冰冷,窗外暖阳透过厚重的窗纸,在他背后投下大片阴影。
“不错,”白未央道:
“我转世成白未央后,却保留了前世的记忆,所以稍微长大些,我便开始四处搜寻关于小讹兽的消息。”
“你找了很多年吧。”
东浔将目光落在脚下的地面上,神色平静,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扑朔的影子,美好得像一幅陈年旧画。
“直到去年,”白未央笑笑:
“可我虽然知道了小讹兽的下落,却受制于魔族身份,不敢贸然到西界造次,幸好恰逢蓬莱论道,我便早早提前在仙岛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