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啊,某如今是不速之客,公何罪之有啊。”俩人互揖。
暴公接着拉过同来的少年道:“此子是某的孙子,名昭”
暴昭连忙顿首行大礼,两家世交,这是把苏公当成爷爷辈了。
苏公将暴昭扶起,顺手在其手里塞了个玉珏,道:“来得正好,宴席正酣。”几人进入大殿。
暴公暴昭盥洗已毕,与众人见过。调整席次这是宴正无病的工作,无病在西席的次位安置下这爷孙俩。
苏宽眼看着这爷孙俩进来,心里寻思:这俩人是谁啊?于是侧身问师傅。
田丹看着对面的客人,心中思量着,却丝毫声色不漏。见苏宽询问,道:“此为暴公及其嫡孙,暴国几年前被郑国吞并。”
苏宽则看着对面的传奇人物,心中兴奋难平!这些可都是或将是中学课本里的国君呢,活的!
现在,这间大殿里有前任国君两人、现任国君一人、储君两人。宴会的等级一个字——高大上!
本来应该算是家宴,碰巧公子黔牟到来,然后暴公席间也携孙而来。这样规格的宴会在春秋末期基本上不出几天各国连谁喝了几杯酒、谁发酒疯摸了侍女脚丫都知道了。所以话题基本上都不太出格。因为邢国就在苏国的北方,所以虢丑询问邢国的情况。苏明道:“狄人正在谋划大举攻邢,邢侯前几日已经派使者赴宋赴齐求援。”众人默然。
苏宽记得在上博青铜馆中看到:邢国自建国伊始,就与北方的戎狄长期征战,金文中多次记载了“邢侯搏戎”的战争。
周朝时,中华民族有华夏和戎、狄、蛮、夷的区分。南方为蛮,东方为夷,西边叫戎,北边叫狄。戎和狄主要分布在今黄河流域以北和西北地区。戎狄势力强盛,经常南下侵扰,中原诸国深受其害。邢国建立后,严守中原之门户,与戎狄抗衡400年,很好地履行了屏藩周疆的重任,受到了周王室的高度赞誉,从而留下了邢侯搏戎的美谈。
他还知道,晋献公十六年,北方强狄再次侵犯邢国。重兵压境之际,邢侯派人向齐国求援,可是远水不解近渴,当齐桓公带兵赶到邢国时,城池已被攻破,狄人已经纵火烧了都城,带上抢掠的财物,闻风逃遁,只留下一片废墟。邢侯在齐桓公的帮助下,把都城迁到夷仪山下,并组织士兵筑起夷仪城。
迁邢存卫!苏宽悚然而惊!苏国正是在邢卫垮了之后,北方屏障尽失,才举止失措,最后被狄所灭!
看见危机,苏宽大脑开始运转。晋献公?诡诸?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啊?于是,苏宽开始留了心。
时报三更,最后一场雅乐歌舞之后席散。
虢丑鱼母跟随苏夫人进入寝宫叙话。苏公也借口年高,将暴公爷孙请到东边偏厅先事休息。
田丹见暴公爷孙仓皇而来,不像是正常拜访朋友的样子,就对宽儿说:“你随我来,进去后你陪暴昭说闲话即可。不需要多言。”说完,掀开帷幕带着苏宽也跟了进去。
苏明也将公子黔牟请到西偏厅暖阁。
苏明问道:“公子之国,不巧国中、家中事务繁杂,招待不周,请多见谅!”
“哪里,当年吾仓皇出奔,急急如丧家之犬。今日蒙苏公招待,饮食器用无不精美,馆舍舒适侍者恭谨,正欲当面致谢苏公。”
“公子当年秉国,苏卫两国交好。如今公子落难,正是我苏国相报之时。但不知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公子黔牟闻言几乎落泪,低头沉思片刻复又看向苏明,道:“十年来颠沛流离,公子朔又数度使刺客謀刺于我。惶惶然不可终日,某方寸已乱。不知贤弟何以教我?”
“卫本强国,宣纵淫嬖,衅生伋、朔。及朔之生,卫顷不宁。”苏明道。
当初卫右公子替黔牟的同胞哥哥太子伋迎娶齐国女子宣姜为妻,还没有成婚,卫宣公看到宣姜貌美如花,被迷得失了魂魄,竟自己把她娶过来。宣姜本以为嫁的是风流倜傥的太子伋,结果洞房时变成了一树梨花的老公公。好在公公虽老,身体还行,宣姜接连生下两个儿子——公子寿和公子朔。失意之下宣姜一门心思放在儿子身上。太子伋本就是卫宣公与他老爹卫庄公的姬妾夷姜私通所生。夷姜失宠自杀,而宣公抢了儿子的老婆,心里反倒厌恶太子伋,总想废掉他。当卫宣公听到宣姜和公子朔说太子伋的坏话时,就派太子伋出使齐国,指使强盗拦在卫国边境莘地等着,交给太子伋白色的旄节,而告诉莘地的强盗,看见手拿白色旄节的人就杀掉他。之后就是著名的“二子乘舟”的典故。
如此公子朔先是害死了一个同胞兄弟和一个同父异母兄弟。在十年前联合齐国复位又杀害两个叔叔,更欲杀害同样是其兄弟的卫君黔牟,搅的卫国一塌糊涂,可谓是坏到了一定的境界了。让人直掉眼球的是,宣姜就是那个和哥哥齐襄公乱伦的文姜的亲姐妹。
这样的故事,就算现在脑洞最大的人听了都要说“城会玩”吧?
现在最不要脸的影视歌明星听了也要击节赞叹一句“贵圈真乱”吧?
公子黔牟听了苏明的回答大点其头,可不就是朔搞得自己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吗。
“然公子朔有一事极其高明,黔牟公子何不效仿?”苏明道,“公子朔当年逃到母舅之国齐国,刻意交好齐襄公及其亲近臣属。待买通齐襄公左右,借其势而复起。”
“明公子的意思是?”公子黔牟听了坐直上身,微微侧着耳朵问道。
“当今周天子与您不也是翁婿吗?”说到这,苏明见公子黔牟先是思索,继而面色舒展,知道说动他了。于是递上份礼单,道:“君子谋大事,无财货傍身不行。此去成周,公子可另赁安全住所,苏公会派苏国甲士一队护公子安全。”
礼单上写着:安车驾驷,束帛加璧,黄金百镒。公子黔牟正是窘迫之时,见到“黄金百镒”大喜,心中感动;又见到“安车驾驷”知道自己该走了,于是说道:“大恩不言谢!”起身向苏明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