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军阵如海潮涌至第二表处整整齐齐停下。只听得整天动地的鼓声再次响起,一通鼓罢,二通鼓响。待三通鼓罢,又是一阵闷闷的金铎声起。宽儿知道这是公司马用手捂住铎口而摇铎。只见阵前众吏大旗一掩,战车甲士和随后的步卒又象前番一样“轰”的一声齐齐坐下。犹如浪起浪落般撼动人心。
苏宽暗暗点头。姐夫所练这西六师一部,果然久经战阵,行止有度。却不知成周八师如何。
又是三通鼓罢,金铎振响,群吏竖起大旗!战车甲士和步卒全体起立,闻鼓而进,金镯紧响,战车随即奔驰起来,步卒也奔跑跟上奔驰的战车。犹如现代步坦协同进攻一般。前锋到了第一表处停止,随后依号令又象先前一般全体坐下。
看着眼前这人海如浪卷涌,苏宽突然听到边上一声叹息。转头一看,却是暴昭看得如醉如痴,不觉叹息!苏宽知道暴昭心中存着光复家国的梦想,对军旅之事甚为上心。心下想到:“复国其实不一定靠军力,交好霸主或周王,寻到机会自然水到渠成。”再一想,心道:“如此求拜而来,毕竟是无根之木,难以久活!自然还是要掌握军力为后盾方得落实。”于是接着观看军演。
鼓声又起,战车和步兵再次疾驰奔跑,到了第四表处停下。刚一站定,绵密的的鼓声连响,战车射手齐齐射出箭支,一拨箭雨带着啸音“哗”地一声落地。如是密鼓三通,三波箭雨在阵前一百多步远处覆盖下一大片白羽,好像一片雪地。与此同时,步兵们刺、啄、勾挺击三次,伴随着兵器击出,山呼海啸般的杀声震天炸响!诸公子们的战马多有扰动,不少人也吓得心胆欲裂!苏宽、暴昭、黑夫三人却感觉刚才背上汗毛直立,此刻全身毛孔却微微出汗,十分通透。三人振奋!因为他们很快将成为这只威武王师之一员。
看着远处那一片白羽,暴昭道:“那一片箭雨落下,杀伤可观。如若前阵尽数为弓弩,接敌先攒射之,岂不大利我军?”
苏宽眼睛一亮,道:“恭喜暴老弟,你终于不再是那南宫季的真传弟子了!可喜可贺啊!诸侯接仗,自古如此。然生死关头,抱残守缺奉行古礼,实在不知所谓。暴昭你将来看,诸侯征伐必抛弃古礼,以杀人并地为要。到大国争雄,一战杀人十万数十万都有可能。”暴昭若是知道,未来秦王亲口说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会作何感想?
暴昭闻言瞪大眼睛,半晌回道:“吾拭目以待。”
此时鼓声再次响起,听鼓点是退兵的鼓令。果然,各个卒长铙声敲响。步卒次第而退,战车掉头,由步卒之间的间隔通道通过。直退到后表处停下,步卒又列于车后成战斗队形。
撤退最考验一支部队的训练成果,能打顺风仗却不能在不利时止损撤退,那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撤退完毕,全军再次全体坐下。
至此,演兵大阅完结。众公子此刻均吐了口气,仿佛心中放下块石头一般。这一放松,又开始交头接耳。
忽听得一阵车响,众公子齐齐扭头看向中军。却见中军驰出两车来,此为乡师。乡师一左一右分头驰向两边。各个插下一面大旗。此为军门!
军门一立,各旅帅次第树旗,引领战车和步卒穿过军门分一左一右在两边布阵。布好一阵,乡师树一旗以为间隔,并居间上下奔走调度。
苏宽此时看出来了。这狩猎围场并不是一马平川,乡师调度时,平坦地段,则战车居前;险阻地段则安排步卒在前。车和步前后分列,相距百步。颇合《太公兵法》。
阵列好之后,又在歧路小道设置拦阻的绳网。在围场中处设置逆驱的田车。
黑夫看得精彩,道:“这可是天罗地网,无处可逃啊。”
苏宽瞪他一眼,说:“在家又不是没有打过围。你咋呼个啥?”
黑夫如今是彻底没规矩了,回嘴道:“咱家哪有周王这个阵仗啊!去年国君出马,也不过两千人二十乘。这里可是洒下两三万人两百多乘啊。”
苏宽很想再踹他,军阵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只得作罢,不再言语。
再看,见大卜之下肆师四人,穿着羽衣;甸祝二人穿兽皮来到表前行貉祭。神神叨叨的让人不明觉厉!
黑夫对这些没用的最是感兴趣,看到这一幕。嘴上又开始“啧啧啧”赞叹不已。这下子宽儿实在不行了,抬脚就踹了过去。
暴昭嘿嘿地笑了,就知道有这一脚,都抬了两回了,就等它踹过来。
正在此时中军令鼓一响,只听得震天鼓声又起,三通鼓罢,群司马振铎,战车步卒全体起立,于是击鼓前进,步卒全体衔枚而行。
围场之内野兽们的噩梦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