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晋侯薨了?”虢丑诧异道?
“哦?详细说说。”苏宽也吃惊不小,对着那姜戎信使问道。
“自我三千族兵接管桐乡大仓之后,尊照公子的吩咐,大仓之中到处堆放引火之物,只要晋国大举来攻,随时准备放火烧仓。”那姜戎使者饮了口水,接着道,“谁知除了第二天有两拨数人前来远远查看,之后数日竟无一兵一卒前来。”
苏宽吃惊道:“如此要地,关乎十数万大军的生死,怎么可能!”
使者又饮了口水,继续道:“公子说的是,吾族长诡狐也觉得奇怪,故而命人前出打探,发现晋国新绛全城缟素,原来是晋侯薨了。”
苏宽心想:“倒是听说晋侯生了背疽卧病,只是怎会亡故如此之速?”于是开口问道:“后来呢?”
使者回道:“族长遣人前去吊丧,竟获接待。”
“哦?何人接待?”苏宽奇道。
“公子申生太忙,托公子重耳接待。那重耳道是晋侯接报桐乡被破,大惊失色之下,又兼急火攻心,立时吐血数升!到了晚间就薨了。”
苏宽和虢丑对视一眼,同时说道:“真没想到!”
虢丑说道:“那晋侯姬称最是性急暴躁且刻薄寡恩,倒也不奇怪!”
苏宽仍然不解,问那使者:“那为何诡狐派人吊丧,申生公子竟派公子重耳接待?双方不是正在交战吗?”
“重耳公子说,本来上大夫荀息欲尽起国都、曲沃及周边大邑守军,攻取桐乡。申生公子反对,道;‘若是攻击桐乡,那苏宽岂能不留后手?必然将大仓烧毁!如此不但大军不能获救,且国中今年春天过半数百姓必会饿死!’那上大夫荀息仍欲争辩,申生公子道:‘晋侯升天,吾父继位则吾为太子,国君出征,当太子监国。若是国中百姓大半饿死,别说前方大军了,晋国社稷也将不保!汝不必再言!’那荀息见状,气不过,竟辞官回乡去了。”
苏宽心想:没想到那申生公子竟有如此见识!虢国被舟子乔背叛,那桐乡可以说是集中了虢国和晋国两国数年积蓄的仓粮,秋天刚过,又逢战事,纵使晋国国都也有存粮,必然大大少于作为国中转运枢纽的桐乡邑,绝不够国中分配。虢国凭水运之便从秦购到了万斛粮食,晋国难道再去秦国购买?秦公新立唯稳之下必不能答应!如此,周边只有苏国有粮,而苏国乃苏宽母国,可能吗?
于是苏宽对使者道:“汝先行下去休息,待我修书与汝送与诡狐。”
待那姜戎使者出殿,苏宽对虢丑道:“那晋侯姬称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为了篡夺君位将宗主一族屠尽落人口实不算,又将桓庄之族灭族,如今一支偏师入晋,国中竟然无人能助其保住宗庙社稷!”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倒是那公子申生宅心仁厚,如此可续存其宗庙社稷。”
说完,苏宽和虢丑默契地相视而笑。
笑完了,苏宽离席拱手道:“恭喜姐夫哥!晋国全境传檄可定矣!”
次日,上阳城虢公宫殿偏殿。
苏宽、虢丑、诡诸、虞侯在堂上对坐,士蒍、百里奚、宫之奇坐于下首相陪。
“不意吾等阶下之囚竟然登堂入室,为虢公上宾。”诡诸仪态从容地自嘲道,有苏宽这个便宜女婿,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不保。
苏宽饶有兴趣地看着座中几人。
虞国国君左顾右盼,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士蒍低头沉思不语。宫之奇则对着百里奚怒目而视!百里奚则如微风拂面泰然自若。
苏宽不由得好笑,说道:“宫大夫不必恼百里先生,此为骞叔之谋。”
“骞叔?吾当其为挚友,如何竟来害吾?”宫之奇怒道。
苏宽知道这个宫之奇历史上劝谏虞侯不成,在国难之前就举家逃到曹国去了,丢下百里奚作了诡诸嫁女的陪嫁奴隶,成就了另一个成语“秦晋之好”。
如此,百里奚也算是报了那一世的仇了,不由得好笑道:“宫先生,虢、虞一向相亲!虢公数年前尚来虞国避难,一直感怀在心。今虞侯为屈产宝马和垂棘美玉所惑,贪小利而忘大义,汝为何不谏?”
“吾与虞侯自小一起长大,过于亲昵,故而谏之不听!”宫之奇犹自愤愤。
苏宽笑着望向虞侯,虞侯连忙说道:“先祖虞仲是太王之子,虢仲和虢叔都是王季之子,念在都是同宗,请虢公恕罪!”
虞仲是周太王的次子,所以为“仲”,王季名历,季是排行,所以称季历,周太王之末子。虞国开国之君与东西两虢国开国之君的父亲是亲兄弟。
苏宽笑出了声:这时候的诸侯国都是这个德性!争权夺利打得不可开交,打输了就开始论亲戚。
其实所谓诸夏,往上论个几百年都是亲戚,都是三皇五帝之裔!往横了论也都是亲戚,相互联姻,不是你妈妈是我姑姑,就是你爸爸是我舅舅。
包括苏国,不论太远,仅苏宽父子两代人就和周、卫、晋、薛、女叠等数国结亲,有的还不止一次。故而这时候体制内的诸侯国之间交战,有个规矩——灭国不绝嗣!而且国君俘而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