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来到流放地槐县时,已经是满县槐花飘香了。
原本说是为了画南周城才至此处的施益丰,到了南琼也并未停下,与一众人一起到了槐县。
反正本朝律例,流放时家属可以跟随,只是食宿自理。
至于施益丰是不是真的家属,到了南琼谁来管他。
槐县是南琼最南边的县,再往南就是大海了。
张五郎已提前向槐县县衙送了文书报备。
一起在客栈中住了几个月,多少有些情谊,这一路上张五郎都免了甄士隐的枷锁。
现在到了流放地,总得做做样子,又将枷锁与镣铐给甄家人戴上。
刚走过书写有“槐县”的界碑,就听到一声大喊。
“反贼来了!”
甄家被判的就是谋反之罪。
听到这一嗓子,甄士隐唬了一跳。
各地流放回来的人都会说些流放的经历。
虽是打听好了在槐县流放最为轻松自在,才打点来此。
可毕竟被判十年徭役,与驻海兵士为奴,具体什么样谁也不知。
若是才到此处就将他们当反贼看,那以后的日子怕是有的苦。
待看清喊话之人时,甄士隐不由得汗颜自己的草木皆兵。
喊话的是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七八个差不多年纪的孩童。
他们分成两队人,手中都拿着树枝。
一队是“反贼”,另一队是“将军”。
众人走过时,他们正毫无章法地用树枝打闹,一时喊着“反贼焉敢”,一时喊着“将军来也”。
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这一路上经历了天灾与战乱,所行之处都是凄风苦雨的。
许久没看到如此欢乐的情形,英莲对这个他们要生活几年的地方,倒是有了几分喜欢。
不知是不是见惯了流放犯人的缘故,他们这一行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孩子们的注意。
“小孩儿,知不知县衙怎么去。”
张五郎朝几个孩子问了一句。
将军队伍领头的孩子听到问声,朝他们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回头冲“反贼”那一队嚷嚷了句,“等将军回来杀你”。
“官爷,你们跟我来!”孩子毫不认生,熟络地同他们打招呼,还说他叫“董小五”。
张五郎闻言笑道,“倒跟我是一个排行。”
英莲细细打量董小五,他晒得黝黑发亮,不知是不是方才打闹过的缘故,头发乱蓬蓬的。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看着他们滴溜溜地转,好不机灵的模样。
穿着一身沾着泥沙的粗布衣裳,袖子挽得老高,光着脚丫子,脖子上挂着一条用贝壳串成的项链。
董小五带着他们往县衙走,英莲总觉得不知在何处见到了董小五。
细细想来,那孩子王的模样,不是活脱脱就是施益丰小时候的样子?
不觉莞尔。
走在英莲身旁的施益丰不知她笑什么,只是对这个地方的印象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