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好好地做起灯笼了?”他问青伶。
青伶说:“公子忘了?今天是暮春节呀。香袖想看灯笼,我说我也会做灯笼,她不信,我就做给她看看。”
小常将一根竹子劈成几片,用小刀削去毛刺,看上去兴致颇高。
“长公主也想看灯,又怕街上人多吵闹。正好青伶会做花灯,金猊就让我们用灯笼把流芳园装扮起来。晚上长公主要在花棚设宴听戏。”
“我还让小顺儿买了烟花爆竹,公子和夫人记得来看。”
香袖兴高采烈地对殷随说,好像这场灯宴是由她主办的。
泉生笑道:“你敢放吗?”香袖挽着青伶的胳膊,笑眼看着他问:“竹生哥会给我放的,是吧竹生哥?”
青伶说:“我不,我小时候被爆竹炸过,我也怕。”
“你给我放嘛!”香袖从后面圈住青伶的脖子,青伶缠不过她,只好妥协。
“好好好,我给你放。”
殷随走出花棚,小常和泉生也假装忙别的去了。
当夜,皓月当空,花廊池畔,桃枝梨梢,望月亭内,挂着各式花灯,荷池里点着盏盏莲花,流芳园中彩灯花影,红浮翠动,让人眼花缭乱。
青伶和香袖陪着毓容、殷随、月隐看灯。走到桃树边,桃枝上悬红挂绿,五彩间有只灯笼素净雅致,月隐指着那灯笼问:“那只灯是谁做的?”
那是一只六角红穗灯,灯上的花样是一枝桃花。烛光将花影投在灯壁上,别有画意。
“那是小常师兄做的。他把桃枝放在灯笼里,蜡烛一照,映出来的花影比画出来的要好看得多。我就想不到。”青伶叹服道。
小常把殷随随手扔掉的桃枝放进灯笼里,做了一只桃花灯。
“他们来了。”青伶看向望月亭。
小常和泉生全都扮上,正登着石阶往亭子里去。
金猊已在花棚设好灯火桌案,备好茶水点心。毓容对月隐说:“小常来了,去看戏吧。”
“哦,好。”月隐凝望着那只桃花灯,望得走了神。
毓容、月隐等人都在花棚中坐下,小常和泉生唱琴挑一出。
正唱着,有门仆来报,说衙门来信,有急事要殷随回府衙一趟,殷随便告退了。
小顺儿买了烟花爆竹回来,香袖听他说街上有耍把式的,变戏法的,吹糖人的,热闹极了,遂把青伶叫到一边。
“竹生哥,咱们去街上耍好不好,小顺儿说街上可热闹了。”
青伶问她:“不看烟花了?”
香袖说:“以后你再放给我看。”
青伶问过毓容,毓容说:“去吧,街上人多,当心着点,仔细脚下。”
两人谢过毓容,手挽手笑嘻嘻地跑走了。
于是就剩毓容和月隐在花棚看戏。正唱到潘必正抚琴,唱雉朝飞。陈妙常念道:“何故作此无妻之曲。”
月隐听得入迷,毓容笑道:“小常也还无妻。难怪他唱得动人。”
月隐说:“我身上寒冷,想饮点酒。”
毓容让簪英去给月隐拿件披肩,叫嫣儿去拿酒来,她与月隐喝两杯。
“夫人少喝一点。”簪英走前小声对月隐说。
簪英回了前院进到房里,看见小婵背着身子站着,觉得奇怪,把她扳过来,问她:“你在夫人房里做什么呢?”
小婵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珍珠粉,颊上两团腮红像猴子屁股。
簪英看见月隐的梳妆盒动了,掀开查看,见里面口脂、眉黛、水粉一应东西都动了。
簪英一气之下打了她一巴掌:“你好大的胆子,敢偷用夫人的东西!”
又把她耳朵上偷戴的耳环扯下来:“你不照照自己什么模样,也配戴夫人的首饰?”
小婵没有耳洞,耳环是她忍着痛硬扎进去的。
簪英把耳环扯走,血就漫了出来,小婵痛得呜呜地哭。
祥云在自己房里嗑瓜子,听见吵闹声就进来看。
簪英又骂起祥云来:“你也是个死的,夫人的东西叫人偷光了你都不知道。”
簪英拿了披肩走了。祥云好端端地挨了簪英的骂,将气撒到小婵身上,把她又打又骂。
“不要脸的,你打扮给谁看?别以为我不知道打什么歪主意,就你这模样还想勾引公子,我呸!公子瞎了眼都不会看上你!”
小婵捂脸哭着跑出去。祥云还在后面骂:“你是山鸡,飞不上枝头!变不成凤凰!”
小婵跑到竹林里哭了一场,用帕子把脸上的妆都擦了。
簪英拿着披肩回到花棚,戏已唱完。毓容赏了一壶酒给小常和泉生,让他们卸下行头,坐在矮几上一道喝。
“你们两个在府中有几年了?”毓容问小常。
小常颔首道:“回长公主,已有五年了。”
“五年了,我的精力一年不如一年,也该放你们走了。”毓容说道。
金猊把身契拿来给小常,小常迟疑着,没有接过去。
泉生一把拿过收起,站起打躬说道:“我替小常师兄谢过长公主。”
月隐咳嗽了一声,夜更冷了。毓容说:“都回吧。”
人都走了,小常和泉生仍在矮几上未起身,泉生似是幸灾乐祸地说:“这回你不走也得走咯。”
小常一言不发,拿起酒壶,仰着头往嘴里倒酒。泉生冷笑道:“你喝酒也得走。”
小常放下酒壶往外走,泉生跟上去说:“你发脾气也得走。”
小常双手揪住泉生的衣领,泉生提高了嗓门:“打我你也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