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亚芬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在姐姐眼里我成了才貌双全的大美女了!说貌吗,还有点,我的‘才’在哪呀?只念三年小学,有什么才呀?”
“会给蚕看病,会养蚕防疫,还专门儿参加过学习班儿,这不是‘才’是什么呀?不管咋说,配他白森亏的是我妹妹。他白森打着灯笼,也找不着我妹妹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叶亚男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叶亚芬说:“要不要我跟白森说这事呀?”
叶亚芬说:“不用了,等过一段时间白大哥心情好些再说吧,这事也急不得呀。”
“亚芬哪,要我说这事还真得抓点紧,等到外边真的有人嚼舌根子,你们再结婚,那不是反而证明了他们的话说对了吗?在这个院子里,除了几个孩子就你们两个大人啊!你那老丑姐夫也最担心有人嚼舌头,弄得真不真假不假的。”叶亚男在提醒着叶亚芬。
叶亚芬安慰姐姐叶亚男说:“你放心吧,我也想到这了,过些日子我找机会和白大哥谈这件事。”
“那我就回去了,我还得去明修家,明修媳妇病得走路都困难了,你说可咋办呢?真愁人!”叶亚男说着站起身向外走。
叶亚芬拉住叶亚男的衣袖低声说:“姐姐,你跟明修可别——唉,这事按说不用妹妹提醒你,你想想,你们是什么样的家庭啊,我姐夫可是一县之长啊!这要是传扬出去还了得吗!再说,小艳艳都十岁了,什么都懂,可别——”
叶亚男说:“我知道,姐姐也有了女儿了,将来你姐夫走了,我也有依靠了。你放心吧,姐姐绝对不会再跟明修有什么牵连了,要不也对不起你姐夫啊!”
叶亚芬很认真的说:“姐姐,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姐夫可是咱们这一个县几十万人口的当家人呐,姐姐即或是当不了贤内助,也不应该给姐夫脸上抹黑呀!”
叶亚男表情也显得很庄重,她说:“是啊,姐姐明白,绝不能让这个家后院起火啊!”叶亚男踮起屁股,靠近叶亚芬,笑着说“还是抓紧你自己的事吧,再晚了可就错过了生孩子的时期了。”
叶亚芬听了,推着叶亚男说:“你快走吧,我可不跟你说了,你说不出好话来。”
叶亚男本来想直接到县委家属房吕明修家,在路过自家那趟街时,远远的看见家门口有个人站在那里,她拐过去,见是吕明修,笑着说:
“我从你小姨那里回来,想直接到你家,见家门口有人,还以为是招贼了呢?”
叶亚男拿钥匙开了大门,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
吕明修说:“我请了几天假,明天陪顺妍到南京去看病,小琰和小刚不带了,就放妈妈这吧。”
“放这吧,可别带孩子去,这么远别把孩子折腾病了。这就对了。顺妍的病得抓紧治啊,不能硬挺着。”叶亚男说“何玑是不是还去呀?”
“她身体也不好,想到南京检查一下,顺妍若需要住院,我岳母也是想借机躲一躲我岳父,两个人成天吵架。我回来后就留我岳母在那护理顺妍,麻纺厂我讲好了,给顺妍报销药费。”吕明修一股脑把话讲完。从身后抱住叶亚男“妈妈——”
叶亚男假装慎怪的税:“嘴里叫着妈妈,哪有这么大的儿子还缠着妈妈的,快放开手吧!”
叶亚男的女儿吕艳艳回来了,她到妈妈跟爸爸睡的房间拿钱准备跟护校同学一起去书店买书;听西边自己的住房里有妈妈的说话声,以为是妈妈在给自己收拾屋子呢,可是她很奇怪,妈妈跟谁在说话呢?急忙跑进西屋。却见哥哥从身后抱着妈妈,先是愣住了,不知是干什么,后来似乎有些清楚了“叭”的关上门跑出去了。
叶亚男和吕明修都背对着门,听到重重的门声,这一惊非同小可。吕明修放开手回过身来,却连个人影儿也没看见。叶亚男瞪着吕明修,显然她埋怨吕明修不应该那样做,气急败坏的开开门,不见人,她急急忙忙的来到院子里,院子里也没有人,她开了院门,见吕艳艳已经快跑到青龙河九华桥上了。
叶亚男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晕倒,她悻悻的进了院子。吕明修也走出来了,过来想拉叶亚男的手,叶亚男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扭身进屋了。
吕明修尾随其后跟进来:“怎么回事呀?你不明不白的动手就打我。”
叶亚男哭泣起来:“刚才是艳艳,这可咋办?让我这当妈妈的怎么跟孩子说呀?你这个畜生,都怪你这个混帐东西!”
“咱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好说的?再说,艳艳说不定还没看见呢?看见了咱也没干什么?一个十岁的孩子懂什么?”吕明修宽慰着叶亚男。
“十岁了,她怎么不懂,现在这孩子都多聪明啊,你还以为她是小孩子呢?”叶亚男说完又哭。
吕明修还是想法劝慰:“她懂得就更不能乱说了,你找机会慢慢跟她解释,或者干脆就别跟她提这事。”
“解释,咋解释?就说跟你妈妈撒娇,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啊。干脆就不提吧,谁都装作不知道吧。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一会儿到你家去,你快走吧。”叶亚男这回实在是感到心虚气短了,她说:“你以后也要学出个人样了,这么大的人了,搂搂抱抱的成什么样子?”叶亚男想到吕向阳的话:“吕明修这个人,将来很难说会走什么道路啊,这个人诡计多,野心大,你也应该提防着些呀!”叶亚男也深知,吕向阳对吕明修的看法是非常正确的,对吕明修这个人,是应该多提防着点儿。
吕明修约好十一时到麻纺厂会计科给国顺妍取钱,看看表,时间也快到了,他看着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的叶亚男,说:“要到麻纺厂去给顺妍取住院费,已经和厂子财会人员联系好了,我马上得过去。”
叶亚男注视着吕明修,暗想:这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老丑真是把吕明修看透透的啊!如果麻纺厂不给报药费,他才不会给国顺妍看病呢!
下午五点,吕艳艳跟护校同学一块走出蓉东小学校门,本来她可以和同学一道从学校东边的南北马路向北走,拐个弯就到家了,她和同学谎说要到顾家大院小姨家去,独自从城南小路也就是以前李挚接送白雪吟的那条小路向东走去。走了一段路,她回头往西边看看来路,路上没有行人,明亮刺眼的太阳挂在天主教堂那高高的钟楼上,艳艳觉得自己的心也是这样的被挂在半空中。她不想到小姨家去,在她看来,小姨没有家,而是住在别人的家里,寄人篱下。她听白雪峰跟她讲过,说小姨给他们家烧饭洗衣服,什么活儿都干,对他们特别好,所以她认为要是到小姨那就等于到白雪峰家去了。不到小姨那里,还能到哪去呢?艳艳想了想,真还没地方可去。她现在是绝对不想回家,吕艳艳想起前几年在家里跟小琰看到的那一幕,妈妈说哥哥是给她治腰疼,那一次跟这次虽然不是一样的,但在艳艳看来,这次比上一次还要丑陋。妈妈为什么要跟吕明修有那种丑事呢?吕艳艳知道她跟吕明修不是一个妈妈生的,她的妈妈是吕明修的继母,那也不应该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啊!是妈妈嫌爸爸太老吧?她一路想着,走到青龙河的安仁桥,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依靠在桥头石头护栏上默默的无精打采的站在那里。这道桥行人较少,但毕竟还有行人。她见东边远处走过两个人来,她不想碰到任何人,就走下桥进入西街;沿青龙河向南走进了那片竹林,她不敢往竹林深处走,听说这林子里有坏人,原来蓉阳一中工宣队队长何珠就是在这片林子里干坏事让人抓走的。她就在竹林边上转悠好一阵子,眼见得太阳快落山了,竹林越来越暗了。她很恐惧,太阳要是全落山了,这竹林就会张开无数个血盆大口把她吞下去的,以前妈妈给她讲过的故事里的妖魔鬼怪仿佛就都住在这竹林中。她惊慌地走出竹林;她真的听到竹林深处有声音,就是那些妖魔鬼怪的声音,她迅速跑到青龙河的安仁桥,背靠石头桥栏,张大两眼惊恐的望着南边那黑黝黝的竹林。
从竹林中走出三个人,都扛着东西,走到小路旁边,他们把肩上的东西放下,站在那里休息。
吕艳艳看到那是白雪莲,还有她弟弟白雪峰,另一个是她们的爸爸。
她情不自禁地喊了声:“白雪峰!”
白雪峰听到有人叫他,目光转向桥头,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看清是吕艳艳。他走了过来,雪莲也跟过来了。
白雪峰来到吕艳艳身旁,问:“吕艳艳,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等谁呀,还是要上哪儿去呀?”
吕艳艳低着头显得有些忧伤和无奈:“不等谁,我在这玩。”
白雪峰见吕艳艳眼里含着泪水,焦急的说:“谁欺负你了吧,那你怎么哭了呢?”
白雪莲也看出准是有什么问题,拉着吕艳艳的手说:“走吧,先到我们家去吧?”
吕艳艳实在无处去,顺从的和姐弟俩来到白森身边,叫了一声:“白叔叔”。
白森不认识吕艳艳,问白雪峰:“这是你同学吗?”
白雪峰说:“是我同学,她叫吕艳艳,是我叶姨的外甥女。”
白森知道了,这不是县长吕向阳和叶亚男的女儿吗!这孩子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呢?是不是在家闯什么祸了,他说:
“啊,这是小艳艳,长成大姑娘了吗!还是前些年在缫丝厂见过你,那时候才两三岁吧。唉,长这么大了,哪里还能认得出来呀!艳艳,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
吕艳艳没有回答。
白森想:这孩子一定是有什么难事不能回家了。
白雪莲说:“她要到咱家找我叶姨。”
“走吧,快走吧,咱们一块走。天黑了,一个小女孩子,可不能自己到处乱跑啊!”白森说着扛起那满满的一袋野菜,白雪峰扛起自己那小半袋,吕艳艳跟白雪莲抬着半袋,顺小路向东奔顾家大院走去。
白森他们进了院子,放下菜。
屋里叶亚芬喊:“快过来洗洗手吃饭吧,出去这一大下午,饿了吧?”
白雪莲领着吕艳艳到东厢房厨房,对正在忙着的叶亚芬说:“叶姨,吕艳艳来了。”
“啊,艳艳哪。”声音充满惊喜,叶亚芬从里边奔出,看着吕艳艳说:“艳艳,你到哪去了,怎么也不跟你妈妈说一声?把你妈妈快急疯了,到这来找过你两次了。”说着拉过吕艳艳“走,我送你回家。”又告诉白雪莲“雪莲,饭都烧好了,你们就先吃吧,别等我了。”
白森在院子听到叶亚芬跟孩子们的话,知道小艳艳可能在家惹了祸不敢回家了,见叶亚芬领着吕艳艳走出来。
他说:“亚芬,先吃了饭再走,孩子也饿了。劝劝你姐夫姐姐,艳艳这么大了,可以讲道理,不能打骂呀,吓得孩子不敢回家,在外边出事了,就悔之已晚啊!”白森没有看见白雪吟,问叶亚芬“雪吟还没回来呀?”
叶亚芬说:“才走两天,哪那么快就回来了?你们赶紧吃饭吧,我和艳艳就不吃了。我姐姐都急死了,我得赶紧送艳艳回去。”说完领着吕艳艳走了。
叶亚芬领着吕艳艳,一路上问艳艳为什么不回家?艳艳却总是不说话。叶亚芬知道,艳艳不会无缘无故的不回家的,艳艳为什么又不肯说出原因来呢?不会无缘无故的就不回家吧,不过,叶亚芬也没有再问艳艳。
来到姐姐叶亚男家,叶亚男正傻子一样抱着小刚在院子里来回走着,哭着,见叶亚芬领着艳艳回来了,真的有隔世之感,她用左胳膊抱着小刚,右手伸出去想抱住女儿艳艳,艳艳当没看见一样,满脸的不高兴,不理她妈妈,扭身进屋子里去了。
叶亚芬见状,知道错误一定在叶亚男,就问:“姐姐,你找艳艳时见你急成那样子,我也没问你,到底是因为啥呀?艳艳这孩子平时都很懂事的,现在怎么对你这个态度呢?”
叶亚男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还不是该死的吕明修,小艳艳本来说中午不回来了,谁知道她十点钟就回来了。”
叶亚芬埋怨着叶亚男:“你们可真是,艳艳也那么大姑娘了,这成什么事了。姐姐,不是我这当妹妹的说你,这么大年龄了,怎么就不顾脸面呢?而且,你说大白天的,这要是被外人看到了,给你到处乱讲,很快就会家喻户晓,唉呀,那可还活不活呀?你们好好的一个家,可就败在你手上啦!”
叶亚男听叶亚芬说的这么严重,低声说:“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就是李明秀缠着我,从身后抱我的腰,让艳艳回来看见了。”
这时听吕艳艳在西屋里喊:“我不睡这屋了,我嫌这屋子脏,我睡客厅。”
叶亚芬没有听清,问:“艳艳,你说什么?”
叶亚男说:“她不睡自己屋子了,要睡客厅。”
“为什么,你们在她那屋搂搂抱抱的?”叶亚芬说着,见叶亚男也是满脸的痛悔,就劝导说:“你也别太着急上火了,以后可得注意啦,艳艳也明白事了,她也不会乱讲的,找机会跟她好好谈谈吧,就是吕明修黏人,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另外,吕明修你以后别跟他来往了,看孩子啊,这些事儿,都让他们自己安排,你没义务给他们做这些事情。五十来岁了,自己姑娘都这么大了,该知足了,干什么还那样呢?我还是那句话,真的要是弄得满城风雨,你还活不活呀!就是你自己不想活了,也得替我姐夫和艳艳想一想吧!”
叶亚男连连的点着头:“你还没吃饭吧,我也没吃呢,到屋里一块吃吧,我都做好了。”
叶亚芬笑着问:“有什么好吃的招待我呀?我可是把你的心肝宝贝给你送回来啦!”
叶亚男微笑着说:“玉米面和白面两合面的馒头供你吃饱,还有菠菜汤供你喝好。怎么样?妹妹还满意吗?”
叶亚芬高兴的说:“不管什么饭呐,只要能把肚子填满了,吃上一顿饱饭,那就是过年了。”
叶亚芬来到厨房门口,对着艳艳的房间喊着:“艳艳,出来陪小姨吃饭。”然后进了厨房,掀开锅盖,哈,叶亚芬惊呆了,她惊讶而又贪婪的望着锅里那帘子上的饭菜:一盆红烧肉,足有三四斤,白花花的大馒头,还有一盆菠菜汤。哎呀,这红烧肉和大馒头得多香啊!
叶亚芬流着口水,多少年没吃红烧肉了?一年也就吃一两次肉,全家也就那么一斤肉。她赶紧来到艳艳的房间外,高兴的说:“艳艳,快出来吃饭,看看你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啊?红烧肉啊!”
屋里却没有回音。叶亚芬退开开门,见窗户开着,却不见艳艳在屋里。她慌慌张张的回到客厅,这时叶亚男抱着小刚、领着小妍正开门往屋里走。
叶亚芬迎上去焦急的说:“姐姐,艳艳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