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穿着内衣躺在白雪吟的床铺上，她伏在白雪吟的耳边低声地问：“你看吕主任这人怎么样？长得可是挺帅气的！”
“我可没有注意他人怎么样，管他怎么样，他是官，我们是老百姓，不去关注他。”白雪吟漫不经心地说。
李莉说：“你还记得吗？那年因为孟艺的事我哥哥郑德军把他给揍了，他们说这姓吕的对孟艺动手动脚的，但是今天我看他倒是很正经的嘛！”
白雪吟说：“也许他是装模作样的给咱看呢？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李莉不同意白雪吟的看法：“不是装样子，你看他对咱们既关心爱护，又不失身份，我看以前可能是误会了。”
白雪吟说：“我也听说了郑德军打吕书记那事，谁知是真是假，那些风流韵事，也不该我们女孩子家去乱说，但是谁要是欺负我们了，我们可不能客气。”
李莉直言不讳的说：“我看哪，那位吕主任好象是对你挺有好感的，你看那一桌的鱼虾不就是为你买的嘛！”李莉存心要挑逗白雪吟说话，因为她实在一点儿也不困。
白雪吟急了，在李莉的嘴上轻轻一拍，低声地说：“小苏联儿，你再瞎说我就把你打回苏联去。他吕明修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即或是光棍一条，我也看不上他那样的人呢！你要是想他，你就把他带到苏联去吧。”
这李莉冷不防地一个翻身趴到了白雪吟的身上，抱住白雪吟说：“我就想你，我要是男的，非得娶你做老婆不成，把你带到苏联去。”
“哎唷，你压死我了！还不快下来，你这外国人可真不懂中国的礼仪呀！我可要把你翻到地上去了。”白雪吟上气不接下气地，又不敢大声地说话。
李莉仍然抱着白雪吟：“那你说以后还说不说我坏话了？要不我就把你真的带到苏联去！不过，也不能白带你，我要把你卖给苏联老大哥当老婆！”
白雪吟低声，喘息着说；“不说了，不说了。快下来吧，看把别的同学都吵醒了。”
李莉翻身滚到白雪吟的一边，还低声笑着说：“哎，雪吟姐，你说这家庭的配对为什么要一男一女的？就像我们这样两个女的在一起不也是很好吗？”
白雪吟说：“我看过一本外国小说，那上面就有两女的或者是两男的配对，就像夫妻一样生活，你知道吗，那叫同性恋。”
李莉问：“什么叫同性恋？”
白雪吟答道：“我也说不清楚，好象是同性恋就是一个性别的谈恋爱吧。”
“我的妈呀，那我们俩是不是同性恋啊？”李莉挺认真地惊叫着。
“好了，好了，这大半夜了，尽和你扯闲话了。快到你的上铺去睡觉吧，我可真困了。”白雪吟催促道。
李莉无可奈何地：“好，让你睡觉。”说着她爬上了上铺。
李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是为什么，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似乎需要什么，有一种渴望，可自己又说不清楚。她想到和孟克去看电影，虽然两个人的座位挨着，可总是有意思的离开一点距离，说话也很少；她又想到今天和吕明修在一起吃饭，到宿舍谈工作，吕明修拍着她的肩头，虽然感到不自在，可那按在肩头上的双手传递的热流却有一种快慰之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二天早晨起床，李莉依然没有摆脱那种情感。她朦朦胧胧的渴望着一种填充和慰寄。
吃完早饭，她跟白雪吟说：“雪吟姐，给我请半天假，我想买点东西让吕主任给我奶奶捎回去，奶奶年岁大了，我挺想她的。”
白雪吟笑着说：“好吧，另外你告诉吕主任，我就不去送他了。”
李莉到食品公司买了一斤粮票的糕点，来到省招待所，她向服务员说明到207号找蓉阳来的吕明修，服务员允许她上楼；她来到207房，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扑腾腾地跳个不停，她沉稳了一会儿，敲敲门。
里边说：“请进。”
李莉推门进去。
吕明修正坐在那里吸烟，见李莉来了，真的是喜出望外。
吕明修站起身迎过来，热情的说：“我还以为是服务员送水来呢？快快，快坐下。”说着洗缸子给李莉倒水。
李莉躲躲闪闪的看着吕明修，腼腆的说：“吕主任，你回去帮我捎回点东西给我奶奶，你交给我妈妈就可以了。”
吕明修忙说：“好好，我就交给你妈妈方副主任，这很方便吗。”
李莉坐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不时的偷看吕明修那张白嫩的圆脸。
吕明修看着李莉，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冲动。他说：“在这还有什么困难吗？别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吗！”
李莉脸红了，嗫嚅着说：“谁跟你是一家人啊？”
吕明修解释说：“我在政工部，你们广播归政工部领导吗，一个系统的，不就是一家子的吗？”
李莉点点头。
吕明修又问：“你们学习很紧张吧？”
李莉说：“挺紧张的，又没有教材，每天听课全靠记笔记，这两个月写字把手指头都磨肿了。”
吕明修走过去，关切地说：“我看看，哪里磨肿了？”
李莉伸出右手，果然是中指指甲处红红的。
吕明修拉起李莉的手说：“每天写完字自己用手揉一揉，让血脉输通就好了。”
说着他给李莉轻轻的揉起来，李莉感到似乎有一股电流由手指通到全身。她原本想把手抽回，可这股电流又阻止了她的行动，她感到有一种特别的舒服感。
吕明修给她掰着每个手指，还装腔作势做出不在意的说：“每天自己活动一下手指，这有利于恢复疲劳，缓解精神上的紧张。”
说着他又拉过李莉的另一只手。
李莉没有半点的反抗意思，她完全沉浸在一种没有体验过的愉悦之中。在吕明修来说，他认为这女孩已经是心向着自己了，或许自己要再大胆一点，这李莉也不会反抗，但他没有那样做，而是用语言在探测：
“小莉呀，你真让人喜爱，好好干吧，我以后想办法把你调到县政工部工作。”
李莉没言声。
吕明修放开李莉的手：“你今年是十七岁吧？”吕明修突然问。
李莉点点头说：“是十七周岁。”
吕明修说：“你们这些孩子个子都高，十七岁就长这么高个子？”
李莉说：“虚岁十八了，考试体检时是一米六四。”
吕明修又问：“白雪吟呢？”
“她比我高三公分呢，一米六七。”
吕明修说：“快赶上我高了，你站起来，我跟你比比个。”
李莉顺从的站了起来，吕明修往桌旁拉一下李莉，他站在李莉身后，看着李莉那苗条的身材，从后边搂住李莉的腰往起抱着说：
“我看你有多重？”
李莉红着脸想挣脱，可吕明修已抱得她双脚不着地，而且李莉感觉到吕明修有什么东西顶在自己的臀部。
她说：“快放开，吕主任。”
吕明修不肯放手，并且在后边加着力量。
李莉以为吕明修身上带着什么东西，顶在自己臀部好难受，回手抓了一把，她顿时面红耳赤地使劲挣扎着说：
“快放手，你干什么？快放开！”
吕明修听得出李莉真的有些急了，他放开手，搭讪的说着：“小李莉好重啊。”
李莉心里有了反感，也为自己今天来这里感到后悔。她暗想：吕明修果真不是个好人，他刚才想干什么？
她站起身说：“我得回去了，下午还上课呢。”
吕明修也冷静下来了，又摆出正人君人的样子：“吃过午饭再走吧？”
李莉非常坚决的说：“不了，我下午还得上课。”
吕明修一直把李莉送到汽车站，看着李莉上了汽车，他茫然若有所思的摇摇头。
吃过晚饭，白雪吟约李莉又到两人常去的地方——广播电台北那一片水塘旁边。这水塘的水清澈见底，周围没有多少居民居住，又没有工厂排放废水。两人经常在饭后到这并肩而行，谈天说地。
白雪吟今天让李莉来却是别有想法的：今早李莉似乎突然决定要给奶奶捎东西回去，她感到奇怪，从李莉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李莉似乎找借口又有意思不想让自己跟她一同去。她非常了解李莉，李莉是不愿意单独活动的，哪怕是上卫生间去洗一下手，都要让白雪吟跟她一块去。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自己跑出去一上午呢？她更知道李莉跟她是无所不谈的，即或她不问，李莉早晚自己也要跟她谈的，但她还是想早点知道个究竟。
白雪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李莉呀，跟我老实坦白，今天除给奶奶买东西还干什么了？不许说谎。”
李莉笑了，停住脚步，两只毛茸茸的眼睛望着白雪吟说：“你别敲山振虎诈我，我什么事还能瞒着你吗？”
白雪吟不作声，有意给李莉个沉默。
好半天，李莉见白雪吟仍然默不作声，她再也沉不住气了，拉着白雪吟的衣角说：“干什么不说话了，那我就跟姐姐汇报了。”于是就把早晨怎么走，买东西，到招待所讲了一遍，当然她不会说吕明修跟她的那种表现。
白雪吟真的像大姐姐似的语重心长的说：“小莉，像咱们这样外表出点众的女孩并不一定是好事，常常会引来些麻烦的。我在看《红楼梦》时就想，假如尤二姐长得丑些，或许她一生就会是平平安安的了，正因为有几分姿色才被贾连看上，结果贾连的妻子王熙凤来个以毒攻毒，又弄来个叫梧桐的丫头，致使尤二姐吞金自尽了。”
李莉点头表示赞同白雪吟的看法：“雪吟姐，等回家时你把《红楼梦》借给我看看，我也想多读点书。”
白雪吟说：“可以，但要在家偷偷的看，不能让别人看到。”她忽然想到李挚老师“呀，你还用跟我借书呀，李老师不是有很多书吗？”
“我们家的书让红卫兵给收走了一部分，让我哥烧了一部分。一提起这事，我爸爸就气得咬牙，说这是焚书坑儒。”李莉说。
“我们也没什么书，我爸爸的书也都被抄走了。有些书都是原来顾家的，原来都藏在后边的书房里。怕造反派发现，又都藏在别的地方了。”白雪吟解释说。
“我哥不让我读《红楼梦》，他说女孩子读《红楼梦》不好。以后还是你借给我吧。”李莉说。
白雪吟说：“从《红楼梦》上可以得出个结论，男人好的少，都是见了漂亮女人就想方设法弄到手。所以呀，小莉，象咱们都属于漂亮女人一类，特别是你，还有外国人的洋气，就更加惹眼了。真的得多些自我保护。”
李莉觉得白雪吟讲得很对，想到今天上午在吕明修那里，如果自己稍放松一点警惕，那吕明修准保会对她那样。
想到这她说：“雪吟姐，你讲得很对，今天我到吕明修那去就感受到这一点了。”
李莉把在吕明修那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讲给白雪吟听。
白雪吟激动地拉着李莉的手说：“我就知道小莉什么都不会隐瞒我，不过今天这件事可以证明吕明修这人表面装成正人君子，实际不是好东西，他的灵魂恨丑陋。我们以后注意防着他。”
李莉发狠的说：“回去我告诉我哥和孟克，教训一下这姓吕的。”
白雪吟笑了，说：“又犯傻了吗？他也没把你怎么样，再说，你告诉孟克更不对了，本来没事，你自己一张杨，反而引起人家怀疑了，还得罪了吕明修。吕明修的爸爸可是咱们县最大的官呀！这可是一举三不得啊！这种事情，以后咱们自己知道小心防范就行了，对他这种有权势的人要敬而远之。”
李莉说：“雪吟姐，我告诉你一件事，有一回我从中学回家，看到沈默久老师进彭婕他爸爸家了，你说彭婕会不会跟沈默久干那种事？反正彭婕不是个好东西，现在外边有人叫她‘大牛槽子’。”
白雪吟说：“彭婕爱啥样啥样，她也够可怜的了，没惹着咱，咱也别去管那些事。外人叫她‘大牛槽子’，是什么意思呀？”
“我以前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听别人讲就是搞破鞋，不正经呗。你想想，‘大牛槽子’，不就是指装男人那个——”李莉还想详细解释给白雪吟。
白雪吟红着脸，忙拦住李莉的话头：“行了，行了。我明白了，这么大丫头也不知羞，还津津乐道！”
李莉辩解道：“你说，这彭婕是不是离不开男人哪？”
白雪吟想到那天请教李挚老师“渐入蓬莱，别有天地。”时的情景。她觉得彭婕那天很多话是真诚的，在她临离开时，似乎听彭婕说“渐入蓬莱，别有天地。”是两个地方，她爸爸领她去过，这事找机会还要向彭婕寻问。
李莉见白雪吟在沉思：“想什么呢？没听我和你说话啊？”
白雪吟想到彭婕可能是受害者，想到自己和小莉的未来，不由的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她诚恳而动情的说：“小莉呀，咱们从小学到中学是脸都没红过的好姐妹，以后咱们说不定会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可要互相多提醒，多帮助，好吗？”
李莉搂着白雪吟的肩膀说：“好的，谁要欺负我雪吟姐，我就跟他拼命，粉身碎骨也要保护好我雪吟姐。”
白雪吟很为李莉的话感动，激动得两眼闪着泪花说：“谢谢小妹，姐姐对你也要象你对我那样啊！可是，可是——”
“想说什么啊？为什么这样吞吞吐吐的？”李莉焦急的望着白雪吟。
白雪吟叹了口气：“就怕到时候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