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章气得大骂:“你他妈拿着人民的工资,回头净干祸害人民的事。满嘴阶级斗争、路线斗争,斗争什么?斗争得人民吃不饱饭,衣裳褴褛,就是社会主义吗?这就是无产阶级了?你从明天开始,给我滚出这房子去!我们老李家没有你这个孽障!”
李挚从沙发上坐起来,捂着出血的鼻子说:“我现在就离开这里,但我也忠告你,‘原有的反动分子肃清了,还可能出现一些新的反革命分子。’我劝你们,不要一意孤行,自以为是,坚持你们陈腐的老一套,不要和文化学习活动的无产阶级路线背道而驰。”
李成章脸都气青了:“你快点给我滚开,滚到你那文化学习活动的革命路线上,去吃糠咽菜吧!”
李挚吃惊的望着李成章,又看看方玉晴,大声喊的警告说:“你很危险啊,你在诬蔑文化学习活动啊!”
李成章又挥起了拳头。嘴里骂着:“我他妈打你个文化学习活动!”
方玉晴忙上前拦阻李成章。
李挚夺路而走。
何琅同国仁确实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自从何琅生下一个小女孩以后,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原来是国仁听说了何琅和沈默久的绯闻,这小女孩生下两个月后,国仁越看样子越像沈默久,尤其是那双小眼睛。
于是,国仁跟何琅又重复着跟何玑的故事,两个人的争吵成了家常便饭。
何琅感到十分委屈和无奈。她想:自己才二十四岁,你国仁已经是五十七岁了。如果要不是自己曾经和沈默久有过那段交往,如果要不是因为姐姐何玑,我会嫁给一个可以当自己爸爸的人吗?可是,国仁你不知道珍惜,那就休怪我何琅无情义了,我何琅可不会走我大姐那样的的路。
一次国文革回来,何琅趁国仁不在家,她向国文革哭诉了自己内心的痛苦。
国文革不理解的问:“小姨,那你为什么当时要嫁给我爸爸呢?年龄还相差那么多。”
何琅抱着两个月的女儿,流着泪说:“文革呀,你外婆没了,你妈妈也走了,一个舅舅又那么不争气,现在也就剩咱们俩是最亲近的人了。国仁这个人啊,确实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妈妈没疯的时候跟我讲过这件事。国仁就是利用这件事无休止的折磨你妈妈,终于使你妈妈难以承受这巨大的精神痛苦,得了精神病。你想想,你妈妈有病那几年,过的真是猪狗不如啊,可怜你妈这一辈子啊。国仁这个人太无情无义了,我在这侍候你妈妈,国仁趁我熟睡强行和我,我怎么办?后来发现怀孕了,也就只好跟他结婚了。可是,国仁又故伎重演,说我这女儿是沈默久的。我在读书时,确实跟沈老师关系较近,那是因为沈老师跟咱们家是有点亲戚关系,我怎么会跟他有不正当的事呢!”
国文革听了何琅的话并不感到惊讶,因为这一切他早都很清楚了。他也知道国仁不是他的生身父亲,实际上国仁对国文革的事情也是漠不关心的。
国文革问何琅:“小姨,那你打算怎么办哪?别再让他把你也逼疯了啊!”
何琅转动一下眼珠子,说:“有这样一段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但我还是要做到仁至义尽,给国仁个机会,毕竟有了这个女儿了。你妈妈活着时跟我讲过,说国仁这个人作风败坏,曾经到彭婕家里去睡觉,让你妈妈给抓到被窝里了!你妈妈也就是因为这个刺激,才得了精神病儿的。”
国文革奇怪的问:“是和彭大夫吗?”
何琅想到那第一次跟国仁在彭婕家那一个晚上的事,不由自主的面红耳赤:“我也是听你妈妈说的,就因为这事,国仁才自己离开发电厂领导岗位的。这还是吕向阳看在儿女亲家的份上,要不就得处分他。说不定这老东西现在在外边还有人呢!”
国文革说:“不会吧,他那么大岁数了,每天发电厂里工作又那么忙!”
何琅低声和国文革耳语了好长时间,然后笑着说:“你试试吧,他国仁肯定上钩,他可是人老心不老啊!”
国文革说:“那他当着你面能说什么呢?”
何琅说:“他借故说孩子晚上哭,他睡不着觉,一个人到西屋去睡了,把电话也挪到他的卧室去了。我和你小妹妹住在东屋。”
国文革看着睡在何琅怀里的小妹妹,问:“小姨,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何琅用手爱抚的摸着女儿的头说:“户口上写的是何小华,小名就叫小华吧!”
“小姨,我也想改姓,不想姓国了,我想改姓何,就叫何文革!”国文革说。
何琅吃惊的看着国文革说:“别改了,姓名就是个符号呗,这么大了,再说你一改姓,那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别改了。你不是一般的人物,你要有感性,在全县都会引起很大震动的。听小姨的话,你一定不能改姓啊!”
国文革点点头,说:“知道了,小姨。”
晚上十点钟,国仁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床头桌上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国仁拿起话柄,听电话中一位女子的声音说:“您是国仁厂长吗?我是丽清。”
国仁迅速的在记忆中搜索着丽清这个名字,没有这个人;发电厂也没有叫丽清的名字,这丽清是谁呢?听语气,这个女人好像还很熟悉我国仁。
国仁问:“您是哪个单位的?是不是挂错电话了?我们不认识吧?”
“国厂长,我对您很了解,我也非常同情您的不幸,爱人去世了,虽然现在又结婚了,但是很不幸福。”电话中传过来的话说中了国仁的心里。
国仁听这声音似乎耳熟:“丽清同志,您是哪个单位的?你姓什么呀?找我有事吗?”
“我是蓉阳县人民医院的医生,是大学毕业分配到这里来了,啊,我实际上一九六六年就该毕业了,因为‘文化学习活动’我们直到去年才安排工作,我今年二十九岁了!我姓王,叫王丽清,你就叫我丽清吧!”
国仁听到王丽清那娇滴滴的声音,感到很舒服。他问:“王丽清大夫,您找我有事吗?有事就直接说吧,只要我国仁能办的,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唉,也没什么事。我很同情您的不幸,您后结婚的这位又和沈默久……咳,沈默久这个人,就是个政治流氓,大家都知道他跟何琅不清不白的。沈默久可不是个好人, 据说您现在何琅刚生的女儿,就是沈默久的。我真感到气不过,才给你挂电话,想安慰您啊!”王丽清大夫说。
国仁还是将信将疑,暗想:会不会是彭婕搞的鬼呢?过去可是吃过这个女人的亏呀,彭婕这个人的报复心很强啊。他问“王丽清大夫,您认识中医院的彭婕大夫吗?”
“听说过,但没有交往。我一个人在蓉阳工作,我小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是外婆把我带大的。人们又都说我长得标志漂亮,也总是有人骚扰我,所以我很少和外人交往。前些时候有人给我介绍沈默久,我才了解沈默久这个人的情况,坚决的回绝了他。我要找一位如父如兄的人共同生活。”王丽清大夫回答。
国仁和这位王丽清大夫一直聊到十二点钟,两个人越谈越默契,真是有说不完的心里话。从这以后,几乎每天晚上王丽清大夫都给国仁挂电话,每次都聊很长时间。两个人几乎是无所不谈,无话不谈了。
有一天晚上,国仁和王丽清谈到男女爱情生活的事,国仁难以自抑,说:“丽清呀,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啊,就魂飞魄散了。我好想和你在一起呀,丽清,怎么办啊?”
好半天时间,电话传回王丽清激动的声音说:“国大哥,我也很爱你,也好想和你在一起呀!这样吧,你现在马上到人民医院来,在医院门口的马路上等着我,我值班到十二点钟,然后我领你到我的住处。大哥,不见不散啊!”
国仁看看手表,已经是十一点半钟了,他迅速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走出西屋,进了客厅。
何琅从东边卧室来到客厅,看着国仁问:“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呀?”
国仁有些惊慌失措,可他马上镇静下来说:“有点事,我忽然想起来了,要到发电厂处理一下。”
何琅白了国仁一眼,冷笑着回到了东屋卧室。
国仁一路小跑着来到人民医院前的九华路上,他借着人民医院收发室窗子透出的灯光看了看手表,正好是十二点钟。他充满期待的在九华路上来回踱着,两眼却始终盯着人民医院那铁栏大门。
快到一点钟了,却还不见王丽清大夫出来。国仁趴在人民医院铁栏大门的空隙向里张望。
忽然,有几个人抹肩搂背,吆喝着把国仁捺倒在地。
就听一个粗声大气的声音骂道:“流氓,竟敢在这阻截女医生!”
不容国仁分辨,几个人反剪着国仁的胳膊,把他押到了民兵指挥部。
第二天,县委副书记吕明修就接到了检举发电厂厂长国仁的信件,说他深更半夜调戏县人民医院大夫,还附有两盒国仁在电话里说的一些低级下流话的录音带。当日下午,何琅到县委找到吕明修,以国仁生活作风问题提出离婚。
吕明修在这个时候是不希望把事情闹大的,因为就在昨天晚上,省里孙志权还在电话里指示吕明修,一定要稳定住全县的形势,高阳很快就会被撤职的,已经作为县委书记候选人,把吕明修报到省革委去了。
吕明修把民兵指挥部的队长叫到办公室,他指示说:“国仁这件事要迅速解决,按何琅的要求,把住房分给何琅,给他们办理离婚。国仁马上放出来,由县委来处理这件事。”
何琅跟国仁离婚了,何琅占有了国仁的一切财产。
不久,县革委作出决定:免去国仁发电厂厂长兼党总支书记的职务,开除党藉。
原来,这一切都是何琅设计好了的,由国文革指使一位社会上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的女人,假称是人民医院的王丽清大夫给国仁挂电话。并且用国文革搞来的便携式录音机把国仁的话都录下来了。
何琅和国仁离婚的第二天晚上,国文革和白雪莲回到原来的国仁的家。
何琅对国文革和白雪莲说:“文革、雪莲,你们两也都不小了。你们两个交往的事白雪吟也知道,想必白森老师也知道,该结婚就张罗着结婚吧。家里有的是地方,你们结婚就住东边卧室。我和小华住西屋。现在这是咱们自己的房子,住着也就安心了。”
国文革看着白雪莲说:“征求一下雪莲爸爸的意见再说吧!要不看呐?出现在结婚 ,可是白老师不会同意呀!”
何琅不以为然的说:“我也不像你想的那样,你们两个都这么大了,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雪莲她爸爸也不是个糊涂人,难道还非得等到出了事儿了,他才同意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