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

懊悔不已 好色狂痛失故爱

风光独秀 当官迷喜得新机

第二天，就是一九七四年七月一日这天，整个蓉阳县城笼罩在烟雾之中，已经是早八时了，外面依然是灰朦朦、黑沉沉的，伸手抓一把空气，就能拧出很多水来。

白雪吟一直把李莉送到七星河的安邦桥头。嘱咐李莉说:“小莉呀，要冷静，千万不要感情用事啊！”

李莉说：“放心吧，雪吟姐，你回去吧，我先到王玉兰那里，我这两天不去上班了，跟吕明修这个大色狼办好离婚手续。”李莉表面上显得轻松，其实她内心是很痛苦的，这件事就像一块砖头一样压在她的心上。

白雪吟明显地感受到李莉精神上的压力和内心深处的挣扎。但她想到吕明修的为人，不能再让李莉受到伤害了，还是表示赞同的点点头说：

“对吕明修这种人，不要再抱什么希望了，当断不断，留下祸乱！你想想，他连自己的继母都可以那么放肆，连他的亲爹都要批审，这种人已经没有人性可言了。”

李莉听了白雪吟的话，重重的点点头。她夹着雨伞，过了安邦桥，直奔县城走去了。她头脑里回味着白雪吟的话，昨晚白雪吟给她看的那些材料：吕明修父亲和继母写的揭发材料，彭婕写的与吕明修男女关系的证言，沈默久所谓大英雄的真实情况及肇事汽车的照片。这一切可以清晰地看出，吕明修这个人极其肮脏卑劣的灵魂，自己为什么会跟这种人面兽心的人生活呢？对这种人还有什么留恋的呢？

李莉按王玉兰说的地址，找到了她的家，可门却锁着。

问左右邻居，有知道的告诉她说：“王玉兰昨晚喝安眠药了，现在正在中医院抢救呢。”

李莉试探对方是否真的知道内情，问：“好好的，怎么喝药啊？”

邻居说：“那内情咱可不知道，可能是又想她那死了的糠皮子了吧？”

另一位邻居说：“她那儿子强奸杀人，死有余辜，这样的孩子还值得想吗？”

李莉离开王玉兰家，她犹豫了一阵子，觉得还是先不去医院，回家去看看老爸爸是不是出院了，听哥哥说爸爸身体一直很不好啊，她又担心爸爸见了她会更伤心动气。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回家去看一看呀，爸爸生气是可以理解的，目前自己和吕明修这种状况，不正说明爸爸当初反对是正确的吗！就是爸爸打我骂我，也要回去啊！爸爸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方妈妈被勒令送到林场去看管劳动，Z反派说爸爸勾引老将军的遗霜，要不是方妈妈全部都承担过去了，爸爸就得被抓起来。想到爸爸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由得眼里涌出泪水来。

王玉兰住进中医院，正赶上彭婕值班，彭婕忙了三个多小时，王玉兰终于脱离危险，被抢救过来了。快八点时，康晶晶离开医院，说是县里要召开庆祝七月一日党的生日座谈会。

彭婕陪护着已经清醒的王玉兰，她问王玉兰说：“王姨，你跟侄女说句真心话，是因为想儿子一时糊涂喝了安眠药吗？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呢？”

王玉兰惊奇地望着这位一直守候在自己身边的漂亮大夫，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

彭婕摇摇头说：“王姨，你信不过我彭婕，你说出来心里也痛快些啊！昨晚你来是我给你洗的胃，还检查了你的身体，王姨，你已经怀孕两个来月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王玉兰拉住彭婕的手，紧紧地攥着，流着泪说：“彭大夫，这事可千万别让我女儿知道啊，你想办法偷偷地把孩子给我做掉吧，我可丢不起这人啊！”

彭婕看着王玉兰那痛苦的样子，知道另有隐情，她也知道这王玉兰一直帮着吕明修照顾家里孩子。

彭婕心里暗骂吕明修这条色狼，恶棍，我一定要了解清楚这件事。她说：“王姨，你先睡一会儿，我下班了，呆会儿你休息好了到我家吧，东街中医院家属区七栋五门是我家，我会想办法帮你处理掉肚子里的孩子的。”

八点一上班，沈默久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进，先来到吕明修办公室。

他把湿淋淋的雨伞放在地上，对坐在那里吸着闷烟的吕明修说：“吕书记，康晶晶的妈妈王玉兰昨晚喝安眠药了，现在住在中医院。”

沈默久这个消息无异于冬季里一道划裂天空的闪电和随即一声天崩地裂的炸雷，令吕明修不由自主的“唿”一下站起来，那张白净的脸上，五官都挪了位置，声音都变了调的问：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喝安眠药了？”

沈默久解释着说：“王玉兰喝安眠药了，听说想她那被枪毙的康敬生了。也难怪，她四十多岁了，又不能再生养，三十晚上盼月亮——没指望了，想不开了，就寻短见呗。”

听了沈默久的解释，吕明修又坐了下来，深深地吸了口烟，提在喉咙的心又重新归了位。

这时康晶晶来找吕明修，想汇报座谈会的准备情况。

沈默久见了康晶晶，脸上似笑非笑的说：“正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吕明修假惺惺的也是试探的问：“康晶晶，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康晶晶对吕明修的关怀有点受宠若惊。她说：“想那个该死的弟弟了，现在已经没事了，过两天就回家了。感谢书记惦记啊。”

吕明修站起身，说：“默久哇，这样吧，你跟张书记讲一下，座谈会你们先开着，由李挚主持吧。我若赶回来呢，总结我做，我得去医院看看王婶啊。”

康晶晶对吕明修说：“我陪你去吧？”

吕明修说：“不用了，我看完你妈妈，还要到岳父家去，听说他也病了。虽然他不认我这姑爷，我不能不认岳父吧？人都有双重父母吗！”

沈默久连连点头说：“是啊，吕书记早就想帮他岳父，可水牛掉井里，有劲使不出啊。”

吕明修笑着说：“你这满嘴俏皮话都哪来的啊？比喻的是不是不太恰当？”

沈默久咧着厚嘴唇，摇晃着大肉头，傻笑着没有言声。

吕明修冒着蒙蒙细雨，来到中医院抢救室，少不得几个认识他的医生围前围后。

吕明修微笑着说：“你们该忙都忙吧，我一个人去看看康晶晶的妈妈王婶。”

吕明修来到抢救室，见王玉兰正熟睡着。他坐在旁边一个小方凳子上，仔细端详这位四十五岁的微微发胖的女人。他想，这女人年轻时一定是非常漂亮的，可惜那时他吕明修没赶上。他又想到李莉，昨晚一夜归，到哪去了呢？可不能让李莉离开自己呀，应该快点离开王玉兰去找李莉，李莉应该是在李成章家里。

他靠近床边，轻轻的拍着王玉兰的肩膀叫着：“王婶，王婶。”

王玉兰醒了，见是吕明修，翻过身去，背对着他；吕明修见这位中年妇女那丰满的身体，不知为什么，油然而生一种爱怜，说：

“王婶，我对不住你，你和我讲可能是怀孕了，那你快点把肚子里的孩子做掉吧，免得日后牵连——”

他本想说牵连自己，可他又把自己两字咽了回去。

王玉兰转过身来，说：“吕书记，你快走吧。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任何时候都不会影响你的。”

吕明修这才放下心来，转身离开急诊室。他要到李成章家，他要找回李莉，但王玉兰这个口子不扎住还是会有危险的，听了王玉兰的话，现在看来，王玉兰这里已经安全了。

上午十时，云层薄了，太阳透过云层吝啬的把大地铺上薄薄的一层光亮，雨暂时停歇了。

吕明修走后，王玉兰随即也离开中医院，来到彭婕家。彭婕热情地接待了这位可以是自己妈妈年龄的妇女。

彭婕直言不讳地问道：“王姨，你肚里这孩子是吕明修的吧？”

王玉兰点点头说：“彭大夫，我看你心眼好，这事你可千万不要跟外人讲，我丢人现眼事小，咱可别影响了人家吕县长啊！”

彭婕泡了一碗热茶，放在王玉兰面前，她看着王玉兰说：“王姨，若我说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这一吃安眠药，整个蓉阳县城都传开了，说是想儿子，人家能信吗？你儿子也死了几年了，怎么才想起喝安眠药哇？若我说啊，你女儿康晶晶也老大不小了，还不是有了人家就结婚了，剩你一个人怎么办？莫不如就把这孩子生下来，将来也免得孤单，还有个依靠不是。”

王玉兰经彭婕这样一讲，心里也在犹豫。她想，如果要想留下这孩子，过两个月要显肚子就到娘家老妈妈那去，等孩子过周岁再回来，可人家要问起这孩子是谁的可怎么办？

彭婕问：“王婶，外地有亲属吗？”

王玉兰点点头。

彭婕说：“那就好，过一两个月啊，你就到外地亲属家去躲起来。是什么亲属啊？”

王玉兰说：“就一个娘家老妈，今年七十多岁了，身子骨还可以。”

彭婕说：“王姨，别做了，生下来吧，到你也七十多岁时，这孩子也有二十三四岁了，将来说不定你会得他继呢？”

彭婕又问到喝安眠药的事，王玉兰就把半夜李莉回家被抓个正着的事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