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解决法子。”国王掩藏情绪的工夫还是没到家，他的面部肌肉不怎么适合用冷淡掩盖溢于言表的气愤。

“很简单。”玛格丽特心里窃喜，表面仍镇定道，“您知道手上有一把坏牌，陛下。与我们合作，虽然不能重新洗牌，但至少能告诉您这把牌有多坏。”

“我赌不起，公爵，我也不是赌徒。”一世沉吟片刻，定定地望着玛格丽特。

“世事无常，陛下，您习惯做事前三思，这很好，但并非所有都完全按照原有计划发展。”公爵的表情不太好看，循规蹈矩更接近“命运论”的说法，这是她再三反对的。

“请允许我再次表示怀疑。”国王像猫头鹰似的上下打量玛格丽特。

“陛下，下次等您不是刚一口气灌下大半杯威士忌的时候再对我说这句话，我保证给你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玛格丽特稳中带皮。

“好吧。”一世放弃继续追击，因为知道是白费功夫，“如果你想利用我醉了来搅乱协商，公爵，那你还是别妄想了，考虑到酒量，我还是能保持清醒。”

“如果我真想从这方面入手，陛下，威士忌的酒精度就不会是这个水准。”公爵打了个响指，简·勃朗特凭空出现，递上捧着的一卷羊皮纸。

“那我们就进入重头戏吧。”接过纸，摊开，变换了朝向，玛格丽特说道，“实际上要复杂得多，但考虑到时间有限。”

一世注意原本在所谓的“双面间谍”上，听到这句话后收回目光。“公爵，我恐怕不需要这么复杂的解释。”

简和玛格丽特互视一眼，这个交流没有逃过国王的视线。

“好吧，那是什么意思？”一世敲了敲桌角，语气暗含威慑。

“您是指刚才那个突如其来、意味深长的眼神？”简抢在玛格丽特之前开口。

“对，当着我的面私下交流可体现不了你们的诚意。”

“我们的一个据点被不知名骑士部队拔除了。”玛格丽特恼怒地瞪了简一眼。

“确定隶属于王室吗？”

“起源不是据点受袭。”玛格丽特说，“但影响到了我们的关系。”

“你认为是我策划的。”国王情绪捉摸不透。

“我不觉得是。”公爵揉了揉眼睛，给对方留出冷静的时间。

“我想您的附庸并没有那么团结。”

“你怀疑是谁。”

“我不清楚。”一世盯着玛格丽特，似乎不太高兴。

“如果不解决潜在的难题，会谈很难继续进行。”他企图靠利弊关系说服对方。

玛格丽特摇摇头。“没有直接关系，我们的目的是讨论血族同王室的合作，而不是清理王室内部。”

“这涉及到合作态度。”国王坚持道。

“陛下，我的用意并不是让您难堪。”玛格丽特苦笑道，“我只能提供我力所能及的情报，而非胡乱猜测，这是我会谈的诚意。”

“倒不是说我怀疑你，公爵。”一世指了指他即将签字的羊皮纸，“协议很合理，但是事情不仅和你有关。老天在上，战况从今年开始就对我们不利了，你以为我很想把时间花在处理血族间谍的问题上吗？不，我更想延续斯图亚特的辉煌，父辈的荣耀不能夭折在我这里。”

玛格丽特有些茫然地望着国王。她从来没有见到过查尔斯对斯图亚特表露过超出礼貌的热忱。也许是深入血脉的使命，她的半个大脑说，她能理解其中的道理。查理一世有很多的优秀品质，他随和而一本正经，是个忠诚可爱的丈夫和父亲，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他还是一个审美者，愿意为美好东西花钱。他把很多优秀的艺术家文学家请到宫廷。但是——

他认为，只要能赢取战争并重新获得自己的绝对权威，任何手段都是正确的(类似马基雅维利的观点)。

“您过着一种荒唐却值得敬佩的生活。”玛格丽特总算正经起来，“这种生活艰辛，没有前途。您为什么还能一直做下去？”

“因为这种生活尽管费神费力，但终究得有人去做。这些事情发生在前所未有的特殊时代，矛盾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可开交。正因为如此，作为其中之一的领袖，每一场谈判，每一份协议，每一场战役，采取的每一个行动，都影响着阵营的未来。”

“有人曾经讲过，我最终还是会失败，因为我对抗的是为数更多的人民，是人类的根本。但请允许我怀着最后的倔强表示难以苟同。我的任务是延续斯图亚特王朝，那是我身为王的工作，也是我一直做下去的事情。公爵，就像你守护勃朗特，我们没有任何不同。”

“我会向你——三个王朝的见证者证明，我可以达到先辈的高度。”一世低下头签字，而后将羊皮纸递给玛格丽特。

接过简手里的克莱尔特瓶，玛格丽特斟满桌上的高脚杯。“这值得我没有立刻打开这瓶12年的皇家礼炮，现在让我们好好庆祝会谈圆满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