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府学当门子十来年了,他连听都没听过这事,既不敢信,也不敢怠慢。
赶紧跑到书院里头,请示教谕。
然后,教谕亲自跟着他出来了。
“可是隋准?”
那教谕笑容满面:
“我姓胡,系府学教谕。早听得关知府说了,只是不知你何时入学。”
隋准也笑:
“原来是胡教谕,学生以后还需你提点。”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
门子这才发现到,这大高个虽然穿着粗野,但谈吐举止,都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在胡教谕面前,轻松自如。
这是许多在府学就学多年的秀才公,都无法做到的。
他深刻认识到,自己看走眼了。
胡教谕带隋准登记完,给了他一身秀才服,又欲带他逛逛书院。
隋准赶紧拒绝了。
他本就是插班来的,不想太过高调张扬。
胡教谕只好作罢。
两人辞别。
胡教谕看着隋准的背影,突然想起一事:
“哎,忘了同你说,书院门口……”
但隋准腿长步子快,已经走出去很远,根本听不到了。
隋准逛了明伦堂、尊经阁、名宦祠、乡贤祠,又在崇圣殿驻足看了会儿,从东西两庑间穿过。
然后便准备出去了。
他重新到阶梯那儿去,发现比来之前,竟然多了一块巨碑。
众多学子正围着巨碑,面上洋溢着敬仰。
“胸怀天下,这便是读书人的气节。”有人赞道。
“短短数字,道出何谓圣贤。”又有人说。
“凝练此四句者,必是隐士大儒,吾辈楷模!”还有人说。
隋准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刚想溜,突然被人叫住:
“你是何人!”
隋准回头一看,一个羽扇罗衣的玉面书生,正怀疑地盯着他。
“穿得这般落拓,想来不是书院的人,你如何进来的?”
“你来干什么了!”
他大声道。
旁边的学生们闻言,纷纷盯着隋准。
“好似个庄稼汉。”一个宽脸大耳的书生,轻蔑地笑起来。
“说不定他还偷东西了,可不能轻易放了他去。”
说着,他吩咐自己的小厮,去把人绑了。
隋准懵了,走在路上也能倒霉?
他自我澄清道:
“各位误会了,在下是新进的秀才,姓隋名准。”
然而,这些秀才们的反应,和那门子一般,哈哈大笑。
“你们瞧瞧他说啥!”宽脸书生捧腹:“就他这般,居然敢说自己是秀才!”
玉面书生气笑了:
“你听听你说的,新进的秀才?如今四月,前后不着的时间,乡试还没开始呢,何来的新秀才?”
“姜兄,莫同他聒噪,且绑了搜身,省得他偷东西了。”宽脸书生道。
隋准微薄的好脾气终于告罄。
“谁许你张口闭口就说人偷东西?你看见了吗?还要搜身,你是谁?举人都没考上急疯了吧,天还没黑就在过官瘾?”隋准连珠炮质问。
说得那宽脸书生脸红脖子粗。
“你你你……”
他父亲是书院的教导,平日里不但众位学子,连教谕们都对他敬得很。
从没有谁敢这么大声同他说话。
更不要说连声质问。
还戳他的痛处,让他当众出丑。
此人简直,心思太恶!
他语无伦次地吩咐自己的小厮:
“快……绑……快……绑起来……”
小厮对他唯命是从,其他书生又不敢得罪这个大少爷。
于是大家默不作声,看着小厮扑向隋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