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互相迷茫与不解中对视着。月光洒在两人之间，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开在各自的立场与秘密中。

夜风渐凉，江南秋夜的清冷如水般浸染了整个营地。远处士兵们的喧闹声早已散去，只剩下偶尔传来的虫鸣，夹杂着风吹过帐篷的沙沙声。谢斯南站在原地，背对着萧衍，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来。

萧衍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站在月光下，身影被拉得修长，显得格外沉稳而孤寂。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着什么，最终还是开口说道：“锋儿有才华，有抱负，只可惜性情刚直，才落得如此下场。若他能稍加隐忍，也许……结局会不同。”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丝叹息，仿佛在为一个故人哀悼，也仿佛在为一段无法挽回的往事感慨。

谢斯南听着他的话，心中酸涩。她的眼眶微微发热，鼻尖也有些发酸，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她不想在萧衍面前显得脆弱，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情绪失控。自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经历了太多的危险和背叛，萧锋是第一个站出来，用生命保护她的人。他的死，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锋王殿下确实是个好人。”谢斯南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若不是他，我也许早就死在那些人的刀下了。”

她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真诚与感激。那一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仿佛回到了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萧锋为了掩护她而被刺杀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萧衍的目光微微一震，似乎没想到谢斯南会如此评价萧锋。他的神情复杂，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萧锋是个好人。他们曾是堂兄弟，也是志趣相投的朋友。可惜，感情的纠葛让他们之间多了一层无法言说的隔阂。萧锋爱谢斯南，萧衍又何尝不是？只是当年，谢仲云将谢斯南许配给了萧鸾，一切便都成了定局。

其实，萧衍确实是收到了萧锋的求助才赶来的。那是一封匆忙写就的书信，字迹潦草，却透着绝望与不甘。信中没有提及太多细节，只说皇帝对他起了杀心，谢斯南又被突然召至江夏王府，恐怕事有蹊跷。萧锋在信中没有直接求救，只是说：“堂兄若能来，或许能见证我最后一程。”

萧衍收到信时，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萧锋的性情刚直，早已在朝堂上得罪了不少人，而皇帝萧鸾对他的猜忌也非一日之事。萧锋的死局，早已注定。皇帝要杀的人，他萧衍又岂能拦得住？他本不想插手这件事，只打算远远观望，留一份清白，不至于惹祸上身。

可当他赶到江夏王府外，看到那混乱的场景时，他的目光却被一道熟悉的身影牢牢吸引住了。谢斯南——那个他曾经爱过，却最终只能远远看着的女子，竟然也卷入了这场风波。

她的脸庞依旧熟悉，眉眼间却多了几分疲惫与隐忍。她站在混乱的人群中，身形单薄，却透着一股倔强的力量。那一刻，萧衍的心猛地一紧。他原本只是想远远观望，不想多管闲事，可当他看到谢斯南被人围住、刀光闪烁时，他的手却已经握上了剑柄。

他心一横，就算是皇帝亲自拿刀追，他也要拦一下。皇帝不可能当街杀自己的妃子，这件事多半是后宫之争，牵扯到萧锋不过是个借口。既然如此，他便将此事转头抛回给皇帝，让皇帝自己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可这些心思，他却不敢对谢斯南说。她已经够难了，皇帝的猜忌、后宫的倾轧、朝堂的风雨，她一个被贬的废妃，能活到今天已属不易。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犹豫过，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这场风波中也不过是步步试探，险象环生。

月光洒在萧衍的脸上，映出他深邃的轮廓。他的目光落在谢斯南身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遗憾。他缓缓说道：“锋儿虽已不在，但他的才华和抱负，终究没有白费。娘娘能记得他，也算是对他的种慰藉。”

谢斯南抬起头，看着萧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嘴边，最终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知道，萧锋的死并不是因为他刚直的性情，而是因为皇帝萧鸾的猜忌与残忍。萧鸾借口萧锋谋反，将他置于死地，而她不过是这场权力斗争中的一颗棋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那一晚被派去江夏王府做菜，是不是早已被算计好的局。

但这些真相，她无法对萧衍说出口。她是个被贬的废妃，而萧衍是朝廷的偏将军，他们的身份注定了她不能随意吐露心声。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萧衍对这件事究竟了解多少。他是真的毫不知情，还是在试探她？

两人之间的空气再次沉默下来，只有夜风轻轻掠过，带起一阵凉意。

谢斯南低下头，轻声说道：“锋王殿下的才华与抱负，斯南虽不敢妄评，但他的恩情，斯南一生难忘。”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坚定，仿佛是在对萧衍表明自己的立场，也仿佛是在对自己做出承诺。

萧衍的目光微微一沉，似乎对她的话有所触动。他的嘴角动了动，最终却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谢斯南的身份与立场，让她无法对萧锋的死发表更多的看法。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月光洒在两人之间，像是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开在各自的立场与秘密中。

萧衍抬起头，目光落在谢斯南的脸上，语气中带着意味深长：“娘娘能记得锋儿，想必他若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

谢斯南抬起头，看着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却带着几分疏离：“将军言重了。斯南不过是一个废妃，能记得锋王殿下的恩情，已是我的荣幸。”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种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无奈。她知道，自己与萧锋、与萧衍之间的关系，早已被复杂的情感与权力纠葛所缠绕，无法轻易解开。

“夜深了，将军也该歇息了。”谢斯南终于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一丝疏离。

萧衍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身上。他的语气温和：“娘娘也早些歇息吧。军中事务繁忙，娘娘今日辛苦了。”

谢斯南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