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2月9日,农历大年三十。
这个春节对于凌维来说真是过得五味杂陈,春节期间,凌维不得不回家陪父母过年。
还好,开明的父母不怎么管他,这个从小就散养的孩子,除了陪他们吃年饭,其他时间还是自由地回老房子这边。
他每天盼着英粟儿的信,盼得心焦,每天神不守舍的,坐卧不安。
都过了初五还没收的到英粟儿的信。
每天他都在焦虑中,一边等着英粟儿的信,一边猜测着英粟儿到底会给他一个怎样的判决。
每天他一个人在家弹吉他打发时间。
这天凌维睡到日上三竿,洗漱好出门去吃早点,走到院门口,老头叫住他:“凌维,信。”
凌维每天早上走到这都眼巴巴盼着老头喊他拿信。每天到出进大门,他都要问门卫一声有没有他的信。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可是,今天突然叫他拿信,他还是惊得一激灵。
说实在,他是太激动了,他接过信的手都有点哆嗦。
他拿了信早点也不去吃了,转身回走。几乎是快步穿过假山,池塘,花坛,经过平房。
他三步并着两步跑着上楼,穿过走道停在端头,掏出钥匙颤抖着手,好几次才将钥匙插进锁洞开了门。
牛皮纸信封鼓鼓的, 凌维找了把剪刀,小心地顺着信封口侧沿,细细剪下一条。
他连信封都舍不得剪坏或剪掉太多,他拿出了一叠相片,有一页信笺纸。
他急着先看信笺上的文字:
嗨!
来乡下好几天了,一直找不到独处的机会给你写信,你好吗?
我在乡下拍了一些相片,寄给你看。
希望你喜欢。
不用回信,你收到我的信时,我即将回去了。
英粟儿
1994年2月14日 初六
凌维看着下面的落款日期,1994年2月14日 初六,这封信到他手已是二十号。
就这么几句话?称呼是“嗨!”
尽管就这么几句话,凌维拉了好几天的脸终于浮起一抹暖意,嘴角上扬。
他接着看那些相片,都是一些风景照,凌维翻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她的身影。
她什么意思?
相片后面有字。
第一张,一幅乡村远景:
我有严重的乡村情结,乡村仿佛是我的前世。回农村是我一直以来梦牵魂萦愿望。
第二张,相片是一家农村院舍:
老人生养的孩子多,家便大了,热闹了,日子也就兴旺了。
第三张,破旧的老房墙角下晒太阳的老人:
残存的老墙断瓦,留守老人在被遗忘的角落缅怀着岁月的流逝。
第四张,土坯旧屋,木板门,蜿蜒土路:
土房泥路,遍地猪屎狗粪,地里房前的麦垛秸秆,墙角灶旁门头上的干柴,浓郁的稻香和扑鼻而来的猪饲臭。
第五张,瓦房屋顶,烟囱,袅娜炊烟:
又见炊烟,还有人家。仿佛看到灶台旁堆砌成山的松毛结,想起灶洞灶灰里扒出的烤得香喷喷的蚂蚱。
整整一天,那封称呼“嗨!”的,没几个字的信,凌维看了又看,看了又看,还有那些相片后面的文字。
可是,可是, 关于“我爱你”还是被避开了。
晚上,凌维一个人呆在他房间里,尽管英粟儿信里说不用回信,可是凌维还是想给她回信。
就算不能寄到乡下她手里,他也要寄到二中高二四班,他就想给她写信,正如他盼着她的信一样。
想想他就没写过信给谁,写信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铺开信笺,怎么称呼呢?总不能像她一样的“嗨!”吧。
粟儿!
等你长大,我一定带你去一次乡下。
凌维
1994年2月20日
凌维感觉很多话想对英粟儿说,竟然写了一句话就再也不知道要写什么,感觉说什么话都不合适。
就这样吧。
落名呢?怎么写?
同学凌维?朋友凌维?爱你的凌维?
再看看英粟儿的落名,跟她一样吧。
次日早上,凌维将写好的信又看了一遍,找了信封装好封上,又找了一枚4分钱邮票贴上。
凌维出了大院门,太阳高挂,抬眼看看高空中太阳,眼睛被刺的脒缝起来。
阳光铺满路面,树木已冒出嫩芽,染上新绿,小鸟隔空互唤,叽叽喳喳。
凌维走路去的邮局,他将信封投进邮局门外的绿色邮筒里。
中午。
杨八五刚上二楼就听到凌维的吉他声,配着他沙哑的烟嗓:
……
我的爱不再沉默
听见你呼唤我
我的心起起落落
像在跳动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