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
萧疏的枯枝神不知鬼不觉被绿茸茸的嫩叶旧貌换新颜,教学楼花坛两边有醡浆草成片成片,散落着密密匝匝小花,红色,黄色,紫色,粉色……
站在教学楼三楼走道上,远远可以看到,冬旭家阳台上。灿烂如海洋的粉红色月季花,探出阑珊,在微风中起伏荡漾,温暖带来一派芬芳。
高空有斑斓缤纷的风筝飘逸。
上午第三节课前,学生们陆陆续续进教学楼,英粟儿伏在教学楼三楼走道围栏台上,俯瞰下面芸芸众生。
有个女生啃着只苹果从学生宿舍往教学楼走来。
她是重点一班的高材生,缺乏阳光苍白的脸,面无表情,毛发稀疏,长时间坐着不运动,有营养过剩造成的身子墩肥。
英粟儿在想——她很注意营养,课间操时间补充一只苹果,她这摸样考取个清华北大又有什么意思,女孩子到底是漂亮最重要。
英粟儿觉得女孩子漂亮比什么都重要,尽管老师家长们一再强调心灵美。
上课铃响了,都回了教室,最后两节课是语文课,英粟儿将信夹在不常用的生物书里,没找到机会看信。
她人在曹营心在汉,一直惦记着那封信,总觉得所有人的眼光都窥视着她。或者她一看信就暴露了她的秘密。
感觉时间真难熬。
“把桌子上的书和本子收起来,这两节课测验。”潘老师突然说。
“嗷,又搞突然袭击。才开学第一天就考试。”下面一片起哄声,夹带着抗议。
“不搞突然袭击会知道你们假期有没有认真学习,真好好学习了会怕突然袭击吗?”
同学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把书本弄得噼里啪啦响。
测验开始,大家都静静在做着试卷,会做的飞笔疾书,不会做的无聊地东张西望。
更有大胆的直接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缩在后排的英粟儿总是垂着眼皮往下面抽屉里看。
前排高大的金老二挡着她,她以为会很安全吧。
潘老师站在讲台上一直看着她,她应该是在作弊吧,“有些同学,玩小动作。不要被我抓住哦。”
她竟然对老师的警告充耳不闻,继续低头不理睬。
潘老师悄悄走下去打算逮她个正着,不想抽出来的却是一本厚厚的小说。
潘老师将那本小说翻来翻去看看,也没看出个名堂,的确是本干干净净的小说。
好几个同学都侧目看过来,准备看大戏。
竟有这样不当考试是回事的学生。
“你长本事了。考试看小说?”潘老师小声说,其实潘老师挺喜欢这个作文写得好的小女生。
她抬起头看着老师,竟然还纯纯地笑笑。
潘老师一直就想不通这个学生,一个月两头的语文测验,她可以从第一名掉到倒数第一名,也可以从倒数第一名跳到第一名。
大多数学生,视学习为第一生命,她倒好,当学习是游戏。全凭她个人好恶。
下午在篮球场边碰到林忠和海昌,林忠的头上还缠着纱布。
肖笑言憋不住又埋下头“吃吃吃”笑。
英粟儿用手肘戳戳她,示意她别惹事了。她还是止不住笑。
海昌见到两个女生,又看看林忠,也想笑,使劲憋着。
林忠看到两个女生,一脸难堪,摇晃着受伤的脑袋,小声嘀咕着:“靠,妈的。”
“不服?”肖笑言冲着“伤兵”低声威胁,憋笑憋得脸发红。
“好男不跟女斗。”林忠鼓着眼睛斗鸡一样,冲肖笑言压低声音叫嚷。
走过英粟儿身边,他身子偏过来凑近低声说:“莽哥放不过你。走着瞧。”
英粟儿不看他,半磕着眼眸走过去,面色冰冷。
凌维的信,到上午放学了英粟儿都没能找到机会看。
中午回家,英成午休的时候,英粟儿终于可以拆开凌维的信看:
粟儿!
等你长大,我一定带你去一次乡下。
凌维
1994年2月20日
英粟儿将信封用嘴对着吹吹鼓,朝里面再看看,空的。
就这么一页薄薄信笺,就一句话?
称呼“粟儿!”
落名“凌维”
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