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又迟疑道:
“虽是摆宴,请谁不请谁的,却又有几分说头。老太太上了年纪,必是懒得轻动,想是不来的,不过写一封帖子去罢了。
大房那边不用多说,凤丫头和琏二恐怕也是没空,你姨妈一向礼佛,也少赴宴。宝玉自是要请的,你三个表姐妹也不必说。那个林丫头也得请了来。
只是那位林大爷,又该如何,我却有些拿不准。”
宝钗笑道:
“母亲如何这会子糊涂了,管他是姓林的姓张的,如今却是住在贾家,昨日里老太太设宴,特意叫了他来,母亲还不清楚?
况且昨日才得了他的礼,如今设宴,他来不来且是他的事,我们若是连帖子都不送,岂不是叫人说不知礼数?”
薛姨妈仍有些迟疑:
“我的儿,你不知道,我昨儿夜里散了席,与你姨妈一道走了一路,倒说起这位林大爷来。你姨妈虽未明说,话里话外,倒对他有些不满。
我因此迟疑来着。”
宝钗微微一愣,把手里鞋样子放下来,也思忖一二,缓缓说道:
“虽是如此,不过是平常的人情往来罢了,姨妈自然清楚,必不怪罪,我们也只管全我们的礼数罢了。况且那位林大爷事务繁忙,也未必来的。”
姨妈见宝钗说的有理,这才定了主意,便写了帖子,叫同喜同贵往各处送去。
...
等林思衡从北郊回来,又是天色擦黑的时候了,晴雯一边服侍他更衣,一边嘟囔着嘴道:
“我瞧着二老爷也没有这样忙的,怎么就爷天天早出晚归,倒像是一日不得闲。”
林思衡瞧她拿自己跟贾政来对比,不由笑得捏捏晴雯的小脸蛋,笑道:
“爷要不忙着些,难道叫你们喝西北风去?”
晴雯对他“动手动脚”的习惯已经免疫,嘻嘻一笑:
“爷也别拿我们俩当借口,我跟绿衣需不是瞎子,爷哪里是怕我们喝西北风,分明是怕林姑娘吃苦罢了,如何拿我们来做排头。”
林思衡抬手就在晴雯屁股上拍了一记,
“顶嘴,家里今日可有什么事情。”
晴雯脸红了红,嗔恼得看他一眼。她虽性烈坚贞,到底已跟在林思衡身边大半年了,朝夕相处,林思衡又向能体贴她的脾气,在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从来也都能想着她一份。
如此天长日久,晴雯也自然渐渐归心,对于林思衡这些小动作,私下里也并不怎么抗拒了。
如今见林思衡日日不在府里,天明即离,天黑方归,她却反而有些不舍了,故而方才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绿衣这时也从书桌后走出来,对两人的小动作见怪不怪。手里拿着一封请帖道:
“公子,梨香院那边送来了帖子,请公子三日后去赴宴,因公子不在,我不敢擅自决断,公子可要回个信?”
林思衡也并不以为奇,接过来随意看了看,倒想起宝钗来,一时又想起,薛姨妈设宴,黛玉也必是要去的,因而点点头道:
“你明日得空,去跟梨香院那边说一声,就说我一定准时赴宴,替我谢过薛家太太的好意。”
绿衣点点头,便退出去。
林思衡又假装拉着晴雯叫她陪寝,晴雯如今已摸透了他的脾气,也并不恼,只笑道:
“爷可弄错了,今天可不该是我留这,爷该叫绿衣才是。”
说罢就挣脱了,一溜烟跑出去。
夜里半梦半醒之间,林思衡恍惚间感觉到有人躺在自己身边,紧紧蜷缩在自己怀里,抱着自己的胳膊。林思衡也把另一只环过去,将这人揽在怀里。
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