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衡瞧见香菱进来,微微偏头看她一眼,眼神似有些空洞乏味。
香菱凑到跟前,低声道:
“晴雯叫我给爷拿了衣裳来,等会儿服侍爷洗漱沐浴,红玉刚刚在摆饭了,爷还睡吗?”
林思衡微微叹口气,对香菱道:
“把衣服放着,我自己穿,你出去吧。”
香菱愈发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这一个多月的,服侍林思衡更衣沐浴的事,她也不是没做过,微微摇头,准备要向晴雯学习,把丫鬟的本分做好。
林思衡眼见这丫头“不知死活”,便也胡乱把被子一掀,站起身来。
香菱微微睁大眼睛,眼神有些复杂难言得瞧他一眼,旋即侧目往床上瞧去,想着等会是不是还得换个床单被子。
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林思衡,轻轻在香菱额头上敲了敲,香菱抬头看他一眼,便又乖乖得把目光收回来,低下头来做自己的事情。
过了好半晌,林思衡一套衣服都换完了,香菱面上才慢慢也泛起红来,红云渐渐扩大,从脸颊向耳朵和脖子蔓延开来,渐渐变得和方才的晴雯一般无二起来,眼神里还带着点“恍然大悟”的意味。
林思衡瞅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得出门去,只留香菱一个人手足无措得站在房里,旋即又同手同脚得也往自己房里钻去。
不提这两个小丫鬟心思如何奇妙,随意扒了几口饭,林思衡又将边城叫进书房。
两人仍是隔着一张书桌对坐,林思衡靠在椅子上,好半天不说话,陷入到深沉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当中去。
生死人欲,天性长存。
方才下午睡那一觉,莫名其妙就又梦见秦可卿今日在屋檐下跪坐在自己身前的画面,等自己醒来的时候,“大错”已经铸成。
一时倒与宝玉“惺惺相惜”起来。
虽然作为一个“过来人”,他也没什么好羞耻的。
原本还有些心怀忧虑,担心因着秦氏的缘故,叫皇帝也一直盯着,前前后后查了这么多回,到底不曾发觉有什么可靠证据,证明其是宗室出身,皇帝似乎也并没有对她多加关注。
那这么说,秦可卿之死,未必就是皇帝对贾府出手的原因啊...
想着今日下午在园中所见,秦氏那般绝望无助之色,见边城仍在等他说话,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两下,又在脸上揉搓两回,吸了口气,缓缓道:
“我今儿在宁国府里,亲自试探了一回...”
“嗯。”
“东府里的锦衣军,除了被我们发现那几个,应该也没有再藏着的了...”
“嗯。”
“秦氏的身份,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边城瞧他一眼:
“嗯。”
“猴子那边,大概还有多久?”
“说是得等到秋收。”
“那时间差不多了啊...
你说,我们在东府里的人,能不能,悄悄得把一个人运出来?”
边城微微坐直了身子,眼神里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点头道:
“当然能。”
“...你知道该运谁,对吧?”
“...啊,知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