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贾瑞虽在辈分上,与贾珍是同一辈的人物,但显然他对贾珍而言,并没有什么分量可言。
一朝身死,除了叫荣宁二府里出了点银子,其余的便半点波澜也不曾见,贾珍除了在贾代儒找过来那天,说了几句惋惜的话,后面这几天里,根本连贾瑞的名字都没有想起来,仍是每日里在府中威福自专。
这日里仍在会芳园里摆酒,把尤氏和几个小妾都叫到跟前,一块肆意饮酒寻欢。
尤氏本是宁国正室夫人,贾珍这般举动,着实显得轻贱了些,尤氏劝说了两回,便挨了贾珍一通教训,此时也不敢再阻拦,只得强笑着奉承贾珍。
贾珍逞足了一番兴致,又觉得有些无趣,总觉得心里仍不满足,空落落的,挥手驱散了这些妻妾,趁着酒兴,就在园子里随意走走。
一路往来的丫鬟婆子看着贾珍,莫不屏息凝神,躬身退到路边,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生恐触了贾珍霉头,便要被打个半死。
贾珍见下人这般恭敬,却只道是自己治家有方,愈发得意,一路沿着会芳溪缓行,远远得正望见天香楼故地,昔日那片废墟早被清理干净,只留得空荡荡一片,叫贾珍觉得扎眼。
正觉得烦躁,忽听得旁边假山后头有人说话,
“你那边这个月厨房里的采买可备齐了?”
“还没呢,早跟太太提了几回,总不见人来补,这要再晚几天,厨房里就没东西下锅了。你那边呢?我听说库房里的衣料也没有采买?”
“可不是,唉,早前奶奶还在的时候,府里的事情,样样利落干净,再没有这般乱糟糟的时候,如今奶奶去了,太太虽也是尽了力,只是到底不如奶奶来的熟稔,这便要误了事了。”
“可不是,你说奶奶那样的人,长的又好,性子脾气也好,能耐也足,真是一万个人里头也挑不出来一个。怎么年纪轻轻竟去了呢?真是可惜。”
“谁说不是?唉,好好的一个人,无端端的就这么走了,真是造孽......”
贾珍听得几句,见可卿故去半年,府里下人竟还念她的好处,一时也被勾起来心绪,又想起自己这个好儿媳妇来。
虎着脸将那两个婆子教训了一顿,竟饶过了一顿责打,贾珍也没了逛园子的兴致,闷闷不乐的回了后宅,到文花房里歇着。
贾珍方才饮了酒,此时仍有些昏沉,便往床上一倒,文花忙上前小意伺候着,又叫丫鬟打水来给贾珍擦脸,贾珍将手不耐烦的一挥,落在床头,倒正砸着一件硬物,叫贾珍手背一痛。
本就心里憋闷,胡乱把褥子一掀,便又一物现在眼前,却是一把折扇,贾珍眼神陡然一凝,朝文花瞪去,文花见此,便吓得直打哆嗦,差点连手里的铜盆也端不住。
见此情况,贾珍心里便猜到八九分,只觉得心里一股邪气直往上升,先不说话,将那折扇捡在手里,展开来瞧,但见其上正有一幅美人图,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分明价值不菲。
只瞧了一眼,贾珍便认出这正是贾蓉的心爱之物,素日里不管寒暑,从不离身的,此等情形,哪里还猜不出来,这两人早勾搭在一起!贾珍只觉得心中怒火勃发,烧胀得头疼欲裂,一张脸气的通红,眼珠子都泛起血丝来!
“来人!将蓉儿那孽障马上给我押来!”
外头下人见贾珍气成这样,哪里敢劝,忙不迭地的便要去寻贾蓉,贾珍见此,方才瞧着文花,一记窝心脚踹在文花胸口,叫文花当即软倒在地上,铜盆也跌落下来,倒把她自己淋了个透。
见文花倒在地上起不得身,贾珍仍不解气,上前一把抓住文花的头发,将她拖到那扇子跟前,斥问道:
“说!你跟那畜牲什么时候勾搭在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