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轩去任何地方,对环境已先有大致了解,可他蹿到走廊尽头踹门看去,玄关后是一间有五道门、有七八十平米大的会议室,陈设却像客厅。
“病房在哪儿?”他朝奔来的人群喊道。
一群紫色、蓝色、白色的蝴蝶裹胁刘闪飞来。
温雅玲哭得梨花带雨,还飞出名次,脱颖冲在最前面。
“就那儿,会客室朝里走。”
“哪道门儿?”
“右手数第二个,三面采光那一间就是病房。”温雅玲奔近了。
她平常进出很熟悉,向护士长、医生、特护患者汇报、讲解个什么,也只说房间的功能性名称。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高福轩的棒槌提问,干脆从他身边挤进,奔向目标,推门,站定,习惯性地鞠躬:“警官,您请!”
高福轩瞬间受到刺激:靠,来这儿住院的是治病的患者吗?
这间屋有办公桌,电脑,鲜花,茶具,高档座椅,保险柜文件柜,有三道门一面窗,就是没病床。他很疑惑,要再问。温雅玲抢答道:“这是办公间,一道门进厨房,一道门通高空花园,这道门进去才是病房。警官,我给您领路吧。”
高福轩点头,暗想,可不该你走前面吗?
他不知道,特保病房的纪律大,尊敬患者是护理工作的第一条。另外,温雅玲也有点儿小心思,今晚的过失,要请警官帮忙说说情,最好他能担着点儿,因此给了他特保待遇。他要不是警察,温雅玲已挽起他手臂,搀扶着走了。
这时众人涌进,被刘闪堵在会客厅。
他脑子灵光,见此处派头豪横,觉得案情自然上升到了严重级别,他有一股恨之入骨的冲动。
*******
温雅玲走着时,拉上衣帽间的门,再介绍对面的另一道门的功能:浴室。
从衣帽间和浴室之间的通道走过去,她再推开一道门,回头介绍道:“这是病房……啊——”她惊呼着奔向趴在狼藉中的人。
高福轩看见病床旁边的茶案,有些心惊,口气却冷静。
“你查看了呼吸状况,叫医生,不要碰其他东西……”他在不远处站定,扫了一眼,圈定了意外状况的发生区域,快速从手包拿了简易提痕用具,忙乎起来。
刘闪进门就举起手机拍个不停。
“刘闪,你查其他房间,重点是能藏人的箱柜……提醒医护人员别破坏现场……等等,通知刑侦吧……你,先去调监控……“高福轩那一眼,已看出有人来过,触及坐垫,尚有温度。茶案上雪茄盒打开;烟缸放了一支没抽过的雪茄和雪茄剪;有只全空了的酒瓶;凭肉眼能看出剩下一点红酒的杯上有模糊唇纹。
师傅变化多端的指令,使刘闪一会儿往外跑,一会儿张嘴,一会儿摁手机,一会儿又准备跑。
温雅玲及时拯救了他,她打断高福轩的话:“警官,病房没有监控。”接着又激动惊喜地喊:“有呼吸!脉搏可触及!真活着!是刚才苏醒的!他,他能自个儿下床找酒喝了!”
顿时,门口挂上许多张脸,脸挤着脸。
“没监控?”高福轩极为诧异,上下左右地看着房间。
有监护仪;有创模式呼吸机;6-9通道输注工作站;心电图机;血气生化分析仪;血液净化机(CBP);床边X光机和床边B超;床边脑电图和颅内压监测设备;心肺功能监测仪;呼气二氧化碳、代谢等监测设备;还有些设备连高福轩这卫校毕业生也认不出。
配置了这么多设备,病房没有逼仄感,可是,却没有监控。
“医护人员不用随时掌握患者情况吗?”高福轩极为诧异。
温雅玲解释道,原则上驻房护士要二十四小时陪护,不用监控。来住院的患者身份特别,探望者若要汇报重要情况,不能让觉悟低的群众知道;患者的隐私、癖好,也不能外泄。她正介绍着,邵泽从数张脸中钻进来,在刘闪协助下,把褚照天搬上床检查。
温雅玲也赶紧过去,在患者躯体插管接线。
高福轩向刘闪使了个眼色。
刘闪随即驱走那批脸,快步走出。
最初高福轩也像温雅玲一样,认为患者在苏醒后想喝酒抽烟;后来发现人迹,又怀疑是谋杀者。这时,他不仅从邵泽的神情看出问题,也对案情有了初步估判。
从跌倒的形状、位置和管线看,褚照天醒后,不知双腿打了石膏,下床后因痛跌倒,双手本能抓挠,扯到茶案边的水管和电壶,把茶具带下摔碎。但他仍然挣扎,又把部分的酒具扑愣在地,接着,又爬行了几下。
褚照天跌倒后的的这几个动作,更能说明有来客,可能在谈话时,来客激怒了他。
既然连来客也有来头,等刘闪查看出结果后,要单独问问温雅玲。
高福轩佯装度步,在三面窗前走了一圈,卷帘式窗帘的固定扣都扣着,如果有人从这里出去,会留痕迹,也没法扣上扣。
“给他做个全套吧,CT、共振、胃镜都做做。”他走到病床前,“怎么能透透气?这房间味儿大,患者胃不好。医生,您贵姓?”
邵泽忙答道:“免贵姓邵,邵泽。警官,病历上记着,患者胃部受过重击,送食反应强烈,改用了液态食物。”他想,空间这么大,这个警察竟能闻出气味,还断定胃有毛病。
他回答时,温雅玲已去了操作盘前,调节新风换气机的强度。
“不打扰了。我明天找你聊聊,好吧?褚哥,明天我再来找你。”
褚照天笑道:“呵呵,这都被您看穿了。”他翻找着跟这位警察有关的记忆,可神志还乱,捋不出线头。
高福轩也笑了:“你有事儿,睡不着。刚才朋友跟你聊什么了?”
两人的话,惹得邵泽惊悸、温雅玲惊奇。
褚照天是心急,的确没睡,他想假装昏迷糊弄过去。现在既然蒙不过去了,就赶人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