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散尽的刹那,地脉深处传来裂帛之音。沈墨足尖刚触到青石阶,便被陆昭拽住袖摆——阶下血苔间浮着半卷焦黄丝帛,边角绣纹与慕九娘遗落的血指印如出一辙。
"《噬月盟约》补遗。"陆昭以霜刃挑开丝帛,鎏金血珠滚过残破篆文,"‘阵眼反噬者,当以琴魄镇之’……"
话音未落,石阶尽头忽起雾。雾气中飘来断续琴音,似瑶琴崩弦又似骨笛泣血,震得青铜婴铃簌簌作响。沈墨后颈日月图腾骤亮,银蓝魂血自心口渗出,在虚空勾出残缺的浑天仪纹——那缺角处赫然是张七弦琴的轮廓。
"慕氏擅巫乐,以音律饲阵。"他剑尖轻点丝帛焦痕,星砂随剑气流转,"看来青瓷傀儡不过幌子,真正的杀招在此。"
焦尾遗音
循着琴音穿过三重石门,眼前景象令陆昭胎记灼痛——穹顶倒悬三百具焦尾琴,琴弦皆系青铜锁链,链头拴着刻满生辰的玉牌。最中央的九张琴尤为诡异:琴身嵌着婴孩颅骨,骨缝间生出血色梅枝,弦上跃动的不是音波,而是凝结成霜的怨气。
"沈公子来得正好。"雾中传来女声,如冰泉漱玉却浸着森寒。执琴人自梅枝后转出,素纱遮面,广袖缀满青铜铃铛,"这些琴缺了魂,正需沈氏血脉润弦。"
陆昭霜刃未动,金纹已如游龙袭向对方面门。素纱飘落刹那,两人俱是一怔——那女子眉眼竟与慕九娘有八分相似,唯独额间多了一道蛇鳞金钿!
"慕氏双生,长守月魄,次镇琴魂。"女子指尖抚过焦尾琴,婴铃应声齐鸣,"姑姑盗走圣女脐带时,可曾想过这千年因果要由我来偿还?"
琴弦忽震,音波化作利刃。沈墨挥剑格挡的刹那,银蓝魂血竟被琴音牵引,丝丝缕缕渗入中央琴身的颅骨。颅骨眼窝骤亮,映出幻象:慕九娘跪在血祭坛前,将襁褓中的女婴推入火海,而那女婴腕间系着的,正是陆昭胎记同源的金纹!
玉琮锁魂
"慕九娘用亲子祭阵?"陆昭踉跄半步,金纹不受控地缠住最近的血梅枝。枝干裂开缝隙,露出内里青玉雕成的巫祝琮——琮面十二道凹槽,正与沈墨后颈图腾相合。
"错了。"女子忽然轻笑,琴音陡转凄厉,"那夜祭坛上推入火海的,是她的胞妹慕十娘。"她掀开袖口,腕间金纹与陆昭胎记如镜影相对,"而我,是噬月阵最后的守琴人。"
沈墨瞳孔骤缩。三百张焦尾琴随话音移位,在穹顶拼出浑天仪缺角。琴弦震颤间,银蓝魂血自他伤口逆流,化作光丝缠上玉琮凹槽。陆昭欲斩琴弦,却发现霜刃被无形音障所阻——琴阵已成,竟是以沈墨魂血为弦!
"破局之法不在毁琴。"他忽然收势,任由魂血浸透玉琮,"慕姑娘既要因果,何不听听真正的琴魄之音?"
松风入阵
剑锋划过青石地砖,星砂随剑气游走,在琴阵中央勾出《鹤唳卷》残谱。陆昭会意,鎏金血自指尖弹出,恰落在宫商角徵羽五位。血珠坠地的脆响,竟与三百世轮回的记忆共鸣——
雪夜松岗,少年沈墨跪在冰棺前吹埙,棺中陆昭腕间金纹随音律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