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最终还是没有将裴书臣劝回来。
他回府先是去福寿堂向老夫人禀报了裴书臣确实已经削发出家的事,柳青青见人确实劝不回来后,直接两眼一黑就晕倒在了地上。
男人见状也不必久留,寻了个借口便退了出去。
一路上,他都在考虑裴书臣说的那句话。
“兄长,你当真甘心为了别人的期望磨平自己的心么?”
沈知凝捧着新抄的经卷经过月洞门时,正巧撞见裴之立在回廊内,目光冷冷地看向远方。
月光将他的青色锦袍染上一层银光,在男人目光转来时,她慌忙后退。
“表哥安好。”
沈知凝屈膝行礼时却被扶住手肘,裴之掌心的茧子透过轻纱传来微麻的触感。
男人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接过她手中誊写好的佛经,开口道:“明日…不必去佛堂了。”
少女的指尖在佛经卷册上微微发颤,连日的抄经令她面色愈发苍白。
此刻被他骤然扶住手肘,耳尖不自觉地泛起薄红。
她低头避开那道沉冷目光,却听对方忽而低叹一声:“二少爷出家的事,不怨你。”
沈知凝抬眸,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听到裴之责怪自己。
往常他都应该第一时间将责任推给她才是。
今日这是怎么了?
“表哥...你?”
她话音未落,裴之却已转身离去。
男人的青色锦袍被夜风掀起凌厉的弧度,腰间玉佩行走时不小心撞在廊柱上发出清冷声响。
沈知凝望着他隐入月色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地方有说不上来的不对。
入夜,听竹苑内却是灯火通明。
虽然下午喝了大夫给的汤药,可一到晚上,沈知凝还是发烧了。
玉珠将汤药吹凉送入小姐口中,满脸担忧地望着她。
沈知凝喉间骤然泛起腥甜,抬手一摸,这才惊觉额头早已烧得滚烫。
她抱着帕子咳嗽了好几声,最终还是昏睡了过去。
玉珠在一旁守着小姐的时候,便想到了在外征战的小侯爷。
若是小侯爷在,小姐今日定然不会受这委屈,可自从小侯爷去了边关后,便很少给小姐写信了,更别说时时刻刻知道小姐的动向。
沈知凝躺在床上,脸颊绯红,连额头上都瑟出细密汗珠。
玉珠开始焦虑了,她端了盆水过来,将帕子浸湿敷在小姐额头。
心中暗自嘀咕:怎么喝了药,病情却愈发严重了呢?
她实在是担心小姐撑不过今夜,府中唯一可以求救的二少爷如今还去白云观出家了,剩下的姑娘就更不用说,个个都巴不得小姐早死。
只剩一个人....
那就是修竹阁的表少爷。
于是抱着司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玉珠出了听竹苑后便直奔修竹阁。
玉珠跪在青石阶前,修竹阁的雕花门扉纹丝未动。
守门侍卫冷硬的佩刀横在月洞门前:“公子吩咐过,戌时后修竹阁不接外客。”
“我是表姑娘的婢女,还望各位大哥行个方便,通传一下。”玉珠用几乎祈求的声音说道,“要不将银香姑娘叫出来也行,银香姑娘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