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依偷瞥了他一眼，眼睛含着水意，低垂着眉，仿佛有几分淡淡的光辉，说：“师叔，我师父命我来这砍三根竹，并每根劈成十四截，可我法力尚微，暂时办不到，但又不想让师父失望，你能帮帮我吗？”

顾恒卿说：“这是令师交给你的作业，应当自己完成，怎好叫我呢。”

苏依急道：“我知道。可是师兄师姐他们都做得很好，我怕就我一个搞砸了，多尴尬。你看我的手，喏，侧边都流血了，那些竹子才只缺了一小条缝儿。我以后也会很努力，只是这次……师叔，算我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下次再轮到我时，我一定自己完成作业。”

顾恒卿似犹豫不决。

苏依可怜巴巴地说：“师叔，你是怕掌教直到罚你吗？你放心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里除了你和我，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拜托你了，师叔！”

顾恒卿被苏依好说歹说，师叔长师叔短的，搅得有点心烦，又不好驳了人家没面子，只得道：“好吧，就一次。”

“嗯，多谢师叔！”山风习习，吹起一片片地上的竹叶，掠过她的身旁，红衣秀发轻轻拂动，衬得那肌肤越发如雪一般。她的眼中溢满了欢喜之色，连嘴角也露出发自内心真诚的微笑。

顾恒卿一阵茫然，记得在梦境中，也有一个类似清冷美丽的少女，可望而又遥不可及。他艰难地转过头，在苏依的鼓励下催动血玉笛，笛气一挥，正前面的三根粗壮的翠竹应声而倒，顾恒卿腾空掐诀，笛势所向披靡，却又有序，“唰唰”几声，地上多了四十二截短竹。

苏依的脸色又红了一分，禁不住拍手祝贺：“顾师叔好棒！顾师叔真厉害！”心中涌起一阵柔软，泛着丝丝甜蜜，一想到师叔方才飒爽的英姿，潇洒的剑势，她就忍不住低首浅笑，感到十分幸福。

顾恒卿没在意，落地时气息平稳，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血玉笛化为光回到腰间佩戴，转身说：“好了。”

苏依笑容满面，作礼道：“顾师叔，苏依在此谢过。”

顾恒卿说：“嗯。”

“……师叔可还有要事？”

“没。”

“那不如请师叔去苏依房中看看新做的衣裳？”

“衣裳？”

苏依羞怯道：“上个月罗师姐送了我一匹落霞锦，我一见很是喜欢，就做成了一条广袖留仙裙，至今还未试穿过。师叔若是有兴趣，不如一道去看吧。”

顾恒卿对这些不甚有兴趣，且男儿家习武读书，甚少过问女儿之俗事，苏依也没指望顾恒卿能答应，空白问问，但万万没想到，顾恒卿居然问：“落霞锦？”

苏依一听有戏，转而喜道：“对，京城新流行的布匹，取‘落霞与孤鹜齐飞’之意，颜色亮丽，穿之轻薄，深得女性喜爱。很多人不远千里来城里采购，到现在基本断货，很多人因此求之不得而唉声悔叹来迟呢。”

“一块布就这么稀奇？”

苏依抿嘴一笑：“顾师叔，你不懂女孩家的心思，女孩子爱美是天性。”

“女孩子爱美是天性？”

“对，女为悦己者容。如果一个女的有喜欢的人，一定会把自己打扮好，期望对方能看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师父也是女的？”

苏依笑道：“掌教吗？她是女仙，当然是女的。顾师叔，你该不会到现在连男女都分不清吧？”

顾恒卿一愣：“师父是女的，也爱美？”

苏依想了想，说：“掌教虽然很少打理，但我猜测，她还是注意自己的仪容的。毕竟她代表了明凰殿，代表了神界凤凰仙，总要有个给世人仰慕的颜面。”

顾恒卿沉思过后，说：“你还有落霞锦吗？”

苏依愣了愣，旋即强笑道：“有啊，剩下的。”

“那我不要了。”

“为什么？”

“剩下的就不配给师父。”

“原来你是要送给掌教，还真是孝顺啊。不过师叔，掌教一年到头都穿的素净，而落霞锦鲜艳五彩缤纷，似乎与她的……平时风格不搭。不过也未必哦，掌教这么美，什么衣服到她身上都添了几分灵气，说不定，她穿了更美胜天仙。”

“我会给师父找一匹落霞锦的。”

“啊？现在落霞锦都断货了，师叔你上哪找啊。”

“慢慢找。”

顾恒卿抹身而去，留下苏依呆愣愣地站在堆成小山的竹节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