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吗?我家新进了一些玉饰,吊坠、扳指、带钩,样样都有。”一个同窗激动地说。
其他人围坐在旁边,说:“哦,没去看过。”
那家里开玉器店的同窗得意洋洋道:“那些玉可是上好的和田玉,有一个手镯啊,白中透绿,个头这么大,价值不菲。”
白求跹的目光从书本中游移。
恰在这时,薄求径直走了过来,在她对面放大了脸,眉眼含笑道:“白兄。”
面对这个称呼,白求跹坦然接受,淡淡道:“薄弟。”
看来自己的辛苦没白费,这个冰块脸家伙终于肯理自己了,薄求咳了一声,霭声道:“白兄这么认真,看的是什么书啊?”
他见这本似乎不是上课教的,所以问问。
白求跹也不遮掩,合上到封面,坦然给他看题目。薄求歪着脖子,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金瓶梅。
他嘴角抽了一抽。
白求跹观他神情,便道:“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
“白兄说的是,是愚弟迂腐了。”话虽这么说,薄求的眼角还是抽了抽。
白求跹恍若不见,翻开继续看。
薄求摸着下巴,涎着脸道:“白兄可看出什么奥妙么?”
白求跹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所见为空,那便是空,我所见为色,那便是色。”
薄求皮笑肉不笑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错,不错。”
白求跹正视着他,纠正道:“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薄求额角抽了几下,点头说:“对,白兄说的是。”
白求跹继续看。
“哎,白兄,你可有听说过一个新兴的笑话?”薄求又说。
“什么?”
薄求立马说:“就是黑白无常向阎王抱怨,阳间太可怕了,以后都不敢去勾魂了。阎王问,怎么回事?黑白无常说:昨天去阳间,看到有个人倒在路边,我们以为死了,正准备收这人的魂魄呢!没想到这人突然翻身爬起来抓住我们不放,说是我们撞倒的,要赔钱。我们一个月工资就这样赔完了!再去路费都没有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言邪魔鬼祟。
白求跹目光一闪,不作声色。
薄求为自己讲的下了一个结论:“现在这世道,好人难做,连做鬼都难。”
薄求望了望旁边正聊得热火朝天的玉器店小子,也有几个同窗邀薄求一块儿去玩,薄求都婉然拒绝。
薄求紧盯着白求跹,察觉到她眼神略微飘忽,似乎触动了什么,微笑了笑,说:“白兄,放学可有空?陪愚弟去逛一逛玉器店吧。”
白求跹抬头道:“你要买玉器?”
薄求点点头,装作惋惜的样子:“最近家宅不宁,池子里的水时常发生异响,晚上还有女人哭泣的声音,老头子请了很多道士和尚都无济于事,这才没办法,想拿件东西镇压。”
白求跹思忖道:“这地府怎么管的,让怨鬼在阳间作祟,害得活人不得安宁。”她看着薄求说:“那好吧。”
薄求故作惊喜道:“白兄,那说好了,放学可别先走。”
白求跹点点头。
傍晚,白求跹果然在书塾外等薄求,两人一起走在西平街上,白求跹说:“这种东西,是很早就有的,还是近来才发生的?”
“闹是最近的一段时间闹的,但老头子说这玩意儿是很早的,我家还没建起来,这地方原就死过人。”薄求小声道。
“这种可能是怨气太重,怕是被害而阴魂不散,来阳间闹事。”白求跹说。
薄求浑不在意,说道:“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带你去。”
白求跹连忙摇头说:“那东西不吉利,我还怕撞了晦气。”
薄求哈哈一笑,注视到她的手腕,说:“你的佛珠呢?”
白求跹闻言,抬眼看他:“我一般在晚上的时候戴。”
佛珠也未必能保住她。因为她戴着佛珠,还是有鬼压床。
薄求说:“我要不给你买一串新的,玉佛珠?”
白求跹摇摇头,欲言又止。
薄求却没在意,吹了一声轻快的小哨,抬步进了同窗的玉器店。老板见是两个年轻的公子,堆着笑容,道:“两位小公子想买点什么?本店新进了上好的和田玉,要什么首饰都有。”一室玉石珠宝,琳琅满目。
薄求看了白求跹一眼,说:“就来尊玉像吧。”
白求跹看向薄求,老板含笑应了去拿,白求跹悄声问薄求:“你是带回去供吗?”
薄求噗嗤一笑:“老子拜地不拜天,为何还要拜一个玉雕的像?”
白求跹皱眉道:“那你是……佩戴在身?”
薄求扬眉,不置可否。
白求跹肃然道:“玉像是不能随便戴的,而且玉也有灵气,一切随缘。”
老板捧来了一打玉像,满面笑容地让薄求挑。白求跹摇摇头,薄求便收手,轻声说:“那我送你一件玉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