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柳两位护院手持兵刃守在原地,紧张得很。姚姓客卿较他俩修为远胜,这一追就是老半天没回,吉凶难测。正焦躁间,忽然听得药罐中微微一响,似是郭逸有了动静。两人还没来得及查看,就瞧见远处长草分开,黑衣人手提药箱,缓缓行来。
二人虽然情知不妙,倒也有些血性,相视一眼,咬牙就要冲上拼命。黑衣人恍若未见,身形闪动,鬼魅般从二人中间奇快无比地穿行而过,长鞭自身后腾起,快速在二人后背点了两下,二人顿时软倒扑地,晕死过去。
山风微微拂过,罐底柴火毕剥作响,此外别无声息。
黑衣人慢慢走近罐边,伸脚踏灭柴火,看了看罐中药汁和郭逸,忽然“咦”了一声,似乎颇为惊奇。退了两步,犹豫了一会,又将地上郭逸的行囊包裹检视了一番,再次来到罐边。
郭逸仍自紧闭双目,在热气蒸腾中汗出如浆。黑衣人不再犹豫,纵身跃上罐口,伸手抓住郭逸头顶发髻轻轻一提,“哗啦”一阵水响,郭逸自药汁中被凌空提起,上身赤裸,下身仅着一条犊鼻裈裤,兀自保持盘坐运功姿势不变。黑衣人吃了一惊,“哎呀”一声轻叫,撒手后退,扑通一响,郭逸又直直落入罐中,药汤四下飞溅。慌乱间隐隐看到郭逸表情痛苦,低低呻吟了一声。
黑衣人定了定神,粗声粗气开口问道:“哎,姓荀的小子,你到底醒了没有?”他先前听得姚姓客卿说“荀公子”,知道那是郭逸姓氏,恫吓道:“你再不滚出来,我便先砸碎了你这破罐子!”
喊了几声,罐中全无任何动静。黑衣人咬了咬牙,长鞭甩了几甩,终于没有砸下。再次猱身而上,伸手将郭逸提起,这次却微微偏过了脸。
哪知半空中郭逸骤然双眼睁开,张嘴急吐,一股水箭直射黑衣人面门!双掌猛推,《戡乱诀》功法疾运掌臂,霎时裹带着一片朦朦淡淡的紫气真罡,直取黑衣人胸膛。
早在飞蝗石砸罐发出闷响之际,郭逸便已然发觉不妙。有姚高柳三人从旁守护,居然发出如此异响,必是有敌人侵扰。郭逸当即强行稳住心神,缓缓中断行功。本来这种半途断功最是凶险,极易真元溃窜毁伤经脉。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体内《戡乱诀》真炁连绵不绝,将他三脉七轮卫护得安安稳稳,即便淬体功法强行中断,也不过仅只令他手足酸软、有气无力而已,经脉要害却是平安无碍。待得黑衣人诱走姚姓客卿,返回击晕高柳二人,郭逸身体已恢复大半,但他自知不敌,只得不动声色蓄力养气,等待时机。这黑衣人身手如此高强,郭逸暗惊是否那周奚的亲眷同门前来寻仇,肚中大骂这恶贼全家都是一路货色同样的卑鄙,专趁自己行功时前来偷袭。
黑衣人被他满口药汁喷了一头一脸,双目难睁,惊怒交迸。忽然间感到劲风拂体,似是郭逸双掌直奔自己胸腹要害,危急中已来不及避让,只得身形急弓,脐轮气海提气猛吸,胸腹处陡然生生向内塌陷两寸!
郭逸双掌力道使尽,也只堪堪触及敌人胸口衣衫,心知要糟,欲待补上两掌,黑衣人振臂挥腕,已将他掷出数丈开外。
郭逸挣扎着坐起,却见黑衣人愣立原地,身体微微颤动,不知是害怕还是生气。两人对视了一眼,黑衣人怒气勃发,胸口不住起伏,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我杀了你这千刀万剐的小淫贼!”这次却没遮掩嗓音,声音清脆柔嫩,却是个女子。乌亮的鞭影漫天腾起,劈头盖脸抽了下来。
郭逸又纳闷又惊奇,身体兀自酸软,只得运功护住全身,勉力躲避抵挡。幸好那女子虽然功法诡异鞭招凌厉,但真元内力却似颇为浅薄,难以克制他的护体真罡。长鞭及身,未免皮破血流,疼痛难忍,倒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又抽了一会儿鞭子,那黑衣女子盛怒已减,渐渐停下手来,也不再骂,恶狠狠地盯着郭逸,微微喘气。郭逸全身多处皮开肉绽,颇为凄惨狼狈。他平白遭受如此无妄之灾,心中自是恨怒难平,奈何技不如人,只得满脸怨憎,瞪着黑衣女子。二人互相瞪了半晌,忽然同时开口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