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贵人是走是留?”林枫转望男人。
老道一折腾,十八十九扯了一通,道理先不说,剑拔弩张是不复存在了。亦是青年喜闻乐见的,楚平婴就是楚平婴,装成乞丐也是大楚天子,非万不得已,谁敢鱼死网破?
没有说话,老者先行一步,不知是不是迁怒林枫,恶狠狠瞪了一眼,拂袖而去。
不知作何感想,大抵生平头一回吃瘪,男人沉默了。瞧瞧林枫,又瞧瞧陈老,隐晦中莫名扬起嘴角。
这一对师徒,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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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门,亦步亦趋,老人始终落后男人半步。宫城根上两人才缓缓放慢脚步,一队甲胄士兵兀的冲出,虎狼环绕两人,护送进宫。
两人一语不发。天子楚平婴与秦师苍然会面,多半如此,大抵这是微不足道的一次。只这一回,足以被楚君陛下惦记好久。
宫城门前,男人停下脚步,护卫队形随之一静,“一念之仁,你后悔吧?”
“不知,”秦苍然很纠结,两鬓微动,想脱口而出,心念电转,尤觉不忍,还是缓和一番道:“虎狼之心,怪陛下咄咄逼人,本求自保,臣不觉有错。”
“嗯?”
楚平婴拉出长长的鼻音,“言不符实,年纪大了,该挂冠养老喽。”
弦外之音,老人没听懂一般,默不作声。
男人又道:“你与朕行事之别,天差地远。”
“陛下看中这小子了?”
“当然,”男人理所应当道:“不该么?”
“不该!此子聪明绝顶,本可大用,奈何虎豹之心,断送前程。”
“哈哈,恰恰相反,朕看中的,正是虎豹之心。”
男人负手而立,目光如炬。老人一代文儒,走的是平稳治国的路数,力求稳妥,无功无过便是功。虽无不妥,却不乏和光同尘之嫌。
与老人相比,男人锋芒之盛,锐利无匹。自负与自信,一念尔尔。拿朝野来说,权倾之人不下五指,一位位素下不睦,甚至多有纠纷,可每每关及朝堂大事,无不同仇敌忾,同心同德。
太平稳了,死水无波,微澜全无。不是说不好,只拳拳报国尽忠之心,人尽相同,不免单调。庙堂这潭死水,需要些新鲜血液,要看到不同之处。
所谓的不同之处,并非敢于唱反调,而是在众多‘正’中,寻出出‘奇’之人。很难,对治国之道、庙堂大势、天下局势,均是不小的考验。
他楚平婴便算异类,算是出‘奇’之人。古来帝王,无不收拢人心,天下英雄收入彀中。他偏偏来个反其道而行之,秦师独占大势,自己做个铁血帝王。
不一样的路数。
而新鲜血液,楚天子今日所见的,正是绝佳人选。够聪慧,够决绝,虎狼之心,弑君之念也敢生,翻遍大楚也独一份了吧!
更重要的是,老道想为其行冠,取字十九。
十九何意,除了老道没人知道。但楚天子犹记东宫弱冠之年,行冠礼时,请求天师主持,老道不耐而决绝、赶苍蝇似得摆手神情。
陈功德、秦庆安、老道、还有老道多次言及,却并未现身的大和尚元玄。
十余年前该死在京城的小子,倒成宝贝了!
“走着瞧吧,这小子很不一样。”男人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