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在宫城门前,楚平婴与秦苍然依然未动,像两个砸入地面的钉子,被一群手持兵戈、枪举如林的钉子护在正中。
天上飘起了雨丝。
蒙蒙中,老人捏住一口气问道:“面见林小子前,陛下对他.....”
“朕抱着必杀之心,”
男人直言不讳,“天家颜面,小小贱命仕子,会放在眼里?只不过.....”男人嘴角一扬,嘲讽自嘲兼有之,“黄口小儿,毛还没长齐,敢这般偏激!料不到,见到此种人,朕也头一遭。是不是虚张声势,倒想试试!”
老人轻咳,“君子慎独,高墙自重!”
男人皱皱眉头,不耐烦,嘴唇嗫嚅,想反驳什么,一吐胸中淤积。只一想局势萎靡,朝堂不知几何,微服又不知被多少人看在眼里,谎成妄为不礼的依据攻讦,男人便老实不言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天子陛下却得老老实实坐着。
麻烦可笑。
望望天,雨丝打进深邃空旷的眼窝里,男人不闭目,怅然若失:“宣张天师觐见!”
话一出口,男人陡然道:“罢了,不见!”
大袖一拂,领着老人与士兵步入宫门。大门缓缓关闭,吱吱声中,两道身影消失在灰暗甬道里。
心如乱麻,有些话老人亦想一吐为快,碍于某些晦涩因由,难以启齿。
老道言及十九时,老者便想起久远年间,老道与他所言的一番话。孔圣、亚圣、佛陀、李耳、吕祖、上三子、诸葛.....从古至今,有名有姓盘坐天下宗祠道观、功德坊间,列坐其上,及不为人知,所行所为,世道为之动荡、倾改之人,共计十八。
观天下势行天下事,老道所言,正是他们当初所为。许是有心许是无心,总归是这样了,历史长河改向易道,与先前截然立分,支点正是这几人。至其余诸人,亦非才能不足,甘罗伊尹之辈,少年英才尔,只因不敛锋芒,不得善终。
说到底,惊才绝艳者不可胜数,差了些运气,难成十九。
这是老道,亦是他一脉相承的执念。
不知张道士的十九,是不是这个意思。
“人老了,少瞎操心,死的早。”甬道深处,楚平婴隐在暗中,忽的想起一事,言语不屑。
他在点提老人。
秦苍然只是秦苍然,名声再大,盖不过如履薄冰地凶险处境。朝臣顶多骂骂咧咧,指桑骂槐训斥他楚平婴,工部刘宪的血未刷干净,腥味犹在,无人敢稍愈矩。但对老人,无人恻隐,更多人巴不得他早些死,落得清静。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是这棵大树太庞大,难以摧毁。但要知道,难以摧毁并非不能,至少面前的男人不介意煽风点火,帮老人今尽宾天。
老人躬身行礼,“臣,遵旨!”
男人轻嗯了一声,头疼。他已能想到明晨,雪花似得飞入宫中的奏折了。一帮子大臣,整日闲的胃疼,专逮皇帝小辫子不放,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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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离去,逼仄房屋空旷了些,客栈中一老一少师徒俩,淌了一身冷汗。
挟持天子威胁之,林枫自认没有做错,活命的唯一法子,不得不做。思虑着,事了后陈老不会轻易揭过。大逆不道,侵淫半生儒家礼制的老人眼中,罪大恶极,到了不能饶恕的地步。
人伦大礼,比之父子亲情尤重。
这时候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