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冷面的少女又陷入回忆中。不觉,窗外风雨凄厉了。
春日正是这样,阴晴不定。不过这场骤雨,来的也太急促了些,闷雷甫一响过,雨点子哗哗下落,瓢泼一样。
房门轻启,未见其人,还是先前的声音,“李掌司应下了。”
暴雨将穹顶青釉琉璃瓦打的啪啪脆响,少女听得痴了,没有作答。声音不敢催促,只得悄悄候着。
许久,“有无别事?”
“有一件,婢子看捕风捉影了,没边的事,李掌司定要派人去查,婢子也不好阻拦。”
“嗯!”
声音明白,轻微声响是主子让她继续。
“朱傀离了客栈,走了回宫路却并未回宫。从青石巷柳街转了个弯,鬼祟拜谒了云府之后才进宫面圣。不知朱无常与云邯谈了什么,总归去时,姓朱的像娶了八房小妾似得,合不拢嘴。”
“您也知道,云家自云老爷子辞世,圣眷不再,家主云邯云东程官拜尚书左丞,只正四品上,高不成低不就、不上不下,很尴尬的位置,不知多少年未被陛下瞥一眼了。便是有何不可告人之事,也断掀不起大风大浪,牵扯到的,至多不过二品。”
“对咱们公主府而言,难有撼动之危。二品官员毕竟也只是.....”
戛然而止。
黛眉微皱,重又披上狐裘的少女,眼眉低敛了些许,暗暗阴郁。
倒非觉奴婢狂悖,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少女心中,二品官比奴婢未尽之意更不堪。蝼蚁就是蝼蚁,强些是个野狗,也就个头大些而已,花不了多少气力。再怎么闹腾,亦不过一滩水洼,翻不起云层浪花。
不足为惧。
少女在意的,是另外的事。
如同断了根的盘根老树、风雨飘摇的云家,怎生得无缘无故沾染上朱无常的因果。云老头死了,往来香火断的干干净净,比洪水冲刷后留下的村庄得更彻底,点滴不剩。诡诈阴险著称的阴手,代表的可是天子,无因无故,会着眼于即将坍塌的草屋?
主仆之差,足以说明少女比之婢子,深谋远虑。
“你在我身边,十二年了。”少女樱唇吐出全不相及的话。
“回主子,是。”
“以前有个大和尚跟本宫说,寸息之间,因果百缘,脚下路途千百种,便是死,也囊括其中。这样说来,十二年有多少个寸息?”玉手从枕下扯出一串佛珠,少女不作停顿道:“姜丫鬟还是姜丫鬟,李丫鬟成了李掌司。”
玉指捻动佛珠。
从蒙尘中拾回来的佛物,一夕间深得少女钟爱,寸步不离,睡下也枕在脑后。只因为惊鸿一瞥,手腕挂着一串相同的佛珠。
她晓得来历。
再无声响,门外之人退去了。
少女捧着佛珠,轻轻贴在脸上。本无殊异的圆润珠子,少女嗅出淡淡馨香与丝丝清凉地触感。不知何时,少女樱唇翘起,似是护住一切,恬静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