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默默转过头,权当没看见。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紧要关头占据他脑子里的还是圣贤教化。他横亘林枫胸前,阻隔去路的手臂扭了扭,并未拖动。
“随我走。”反手抓住林枫胳膊,方文闷着脑袋往回走。青年像一根钉子一样杵着,任凭他施力。
“不觉得眼熟么?”瞳孔注视两妇人,眼球眯的深陷眼窝。林枫指着其中一位,正是几经殿门,怀抱佛龛的女菩萨。另一位则是后来僵直难动,被前者拖走的妇人。
方文愣了愣,皱眉一看,当下顿首,“殿门经过的两位,非阁中之人。”
“糊涂兄认识?”
“认识一位,怀中那个.....”他指着伏在女菩萨怀中,恸哭如失心孩童的妇人,“云邯云东程的家人,非其夫人,应当是兄妹血亲。至于另一位.....大抵是随行仆从!”他瞧林枫豁然惊疑,呆了一下,当即失笑道:“门第户别,比你想的更为深沉悬殊,大户人家的子女后辈,自小便有贴身的丫鬟童子,主仆年岁相仿也并非异事。”
“只不过.....”余晖同样将主仆二人的影子拉的极长,不看裹在掌心的深蓝锦帕,一切显得那么雍容惬意。这一幕映在方文瞳孔,忽明忽暗,“相拥而哭,在我听潮阁孤岛大张旗鼓,不是在叹息姐妹情深吧!”
“小气,”林枫哼哼道:“破园子里哭两嗓子咋了,又没砸你场子”
“呦呵,你小子哪头了?我是帮你的呀!”
“我知道,”林枫往自己身上瞄了瞄,又看看方文,“我不像你那头的么?”
“不像!”后者一脸呆滞,轻轻摇头。
“哦,怎么能看起来像呢?”
“我哪知道?拿出诚意来!”
“诚意长什么样?”
“你这样,肥头大耳直鼻梁,和猪一个德行!”方文气恼的紧,哪有这样问话的。不过随后他便气息平复,若有所思。
视线尽头,青年忽而神秘一笑,目光定格在脚下青石板上。能将其凿出一个窟窿一样的锐利目光充斥在黑白分明的瞳仁中,深邃沉静。
很矛盾,就像暴风雨下的大海,海面波涛狂澜大起大落,海底却一直宁静。单拎出来对比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事实却又是那么和谐惬意。
这是沉思的状态。
不知是不是察觉方文正注视自己,青年很快从沉思中调整回来了,嘴角噙笑,“别急,这不正找诚意呢么!”
“找到了?”
“差不多吧!”青年努努嘴,冲着两位妇,“陛下说我与云家渊源颇深,秦老点头应和,那我定是与云家有干系的。至于什么干系,有多大......”
方文接话道:“她们好像认识你,又是云家的,直接上去问么?”
“坦白说,没想好!”青年呲牙。
陌生人林枫肯定不怕,笑眯眯就上了。关键是人家正在哭,昏天黑地、如丧考妣,你特么冲上去问东问西,就显得很不礼貌。先不说人家会不会搭理,首先得为打扰人家怀旧情道歉。
等你道完歉,估摸着人家也该反应过来找麻烦了。凭啥偷看俺们哭,非礼勿视没听过?
这就很为难!
方文哼唧几声,鼻孔朝天,对青年十分不屑。他抬手将林枫赶到一边,大摇大摆走过去,衣襟随风飘舞。
大袖飘摇,很有范儿。
林枫冷哼,怒翻白眼。够拽,听潮阁主就是不一样,这方地界没他去不得的地方,即便撞见君子不齿的非礼之事,也能大手一抓翻出无数自圆其说的由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