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萧老人的提议,方敬亭回绝地不留情面,其中往来,难堪的并非萧千瑜,而是领着一帮老人,从始至终一语不发的刑部大员闫鹤。
缩头缩尾的三品大员,瞧瞧生硬如铁的方家青年,转头看看脸面稚嫩的天家少年,两人身上好似写满了他的官途始终。从无到有,从有到无!
五味杂陈,难以接受。
未想青年拒绝地如此干脆彻底,决绝而然,萧千瑜不禁大为头疼。关键拒绝之理还大义凛然,秉持国法,恪守律令,让人有心挑剔,亦无可挑剔。
行事风格,是方家青年一贯的样子。
老人叹了口气,“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何必斤斤计较?真等会审一过,你罪责如何,能否顺当出狱,还是两说。当然,出是能出的,莫说小小牙狱,便是大理寺天牢,也无有关押方氏独子的牢房。可退一步而言,到了那一步,你脸上好看?还是有十成把握,能与东宫那位斗个旗鼓相当,寸土不失?”
老人叹息,“是否有罪,你身为当事者,文台之上做了什么,还要老夫点明么?这是把柄呀,被人攥在手里,怎么与人斗?”
与老人一同而来的老者们,一个个仰天观望,对两人言之何物,漠不关心。
方文静静观望老人,听而不言,老人又道:“听我一句劝,回去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日方场!”
青年习惯性做起了折扇拍打手心的动作,双手交错而过,他回神看向掌中,空无一物,自嘲笑笑。
“有道理!”方文点点头,萧老人闻言起笑,还未完全绽开,就凝固在脸上。
青年又做起折扇拍打动作,“审时度势,萧老爷子慧眼如炬,不逊当年呀!可惜了,老爷子终究是老爷子,老得眼光卓绝,老得阴险毒辣,老得....快老死了!”
青年动作不变,面有讥讽,“谁说我要与东宫斗?为何要斗,与我有什么好处?老爷子莫要多想,有些事算计太深,没好处!”
萧老人心念大动,竟然想不明白,有点面色古怪。老人身后的一帮老人,仰天深思,像是坐井观天的青蛙,神情出奇相似。
从未见过众多老人这般模样的青年,很想笑,却极力忍住了。暗忖以往日子里,自己是否是太过老气横秋了,就像这帮老家伙一样,以至于道理稍微浅显了些,就绞尽脑汁往深处想,怕思虑不周错拿因果,到头来一头浆糊。
真是这样,岂非要被无知浅显之人,生生笑死。
“林小子曾与我说: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谁都不例外,否则还要律法做什么?”青年道:“很有道理,我也这么想。单就入狱之事来看,东宫殿下实在算不上犯错,不妨与你说句实在话,俺们方家,不是很讲道理,或者说讲的道理,是要看人的。”
“太子殿下,最多的,便是与人讲道理的资格。眼下光景.....”青年苦笑,张开双臂,示意众多老人看一看,他才继续道:“拜某人....某位姓云的人....所赐!左右逢源,两边讨好,就要有被人报复的觉悟,既然选择与他同流合污,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事,也是早早明了的。所以太子殿下地泄愤之举,在下理解的......不是很心甘情愿!但的确可以理解!”
青年哈哈一笑,心不愧疚地受了林枫四人的白眼。
同流合污,真特么好词,不愧是谦谦君子,往自己身上招呼都那么谦虚!
“理解归理解,能否就此揭过,我不保证。说到底,我方文也并非泥捏,姓云的做错了事,他付代价就是了,牵连我等无辜,想让在下忍气吞声,绝不可能!但在眼下,我姓方的不会无端无故,招惹上不该招惹之人。”
青年缓缓说道:“审时度势,又不是你萧老爷子一个人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