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鲜很多时候都很迷茫，为何战场那般英勇的她，在生活中时常丢三落四，仿佛缺了心眼，不过转念一想，这两者之间好像也没多大联系。

“小燕，走啦，喝酒去！”夏无言喊了一声坐靠在栏杆上的南宫燕，依然黑衣劲装的南宫燕腾地一声从两丈高的栏杆径直跳了下来，看得李鲜目瞪口呆。

本来夏无言叫了梨落，不过梨落听闻有军中将士前往，羞涩地拒绝了，死活不肯去。

三人并肩来到了聚德楼前，已然过了午时，闹哄哄的聚德楼车来人往，战后的繁荣景象已经初显，聚德楼又加高了好几层，据说乃是东家重金聘请公输家族所建。

客人都已到齐，主人却未到，军中的汉子一个个面面相觑，不过他们也了解夏无言的性子，倒也不会计较。

夏无言特意包下了聚德楼的最高层，费了好大的功夫，现在的聚德楼一桌难求。

越来越多的商贾来此经商，很多文人墨客来此只求见李牧一面……

军中将士看到一身月白男装的夏无言后，全都面色怪异，纷纷起身见礼。

夏无言连忙尴尬地回礼：“各位久等了，额，一时又睡过头了。”

将士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只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颇为滑稽。

“大家都做吧，客家，把好酒好菜全都拿上来，烤全羊也多上几只，”夏无言摆摆手，面色一滞，突然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又指了指身旁喜笑颜开的李鲜说道，“他付账！”

李鲜笑容一下子凝固了，脸色如同猪肝，讪讪地问道：“离妹，不是你请吗？怎么是我出钱？”

“因为，我没钱啊。”夏无言摊了摊手，“兄长，我可是罚了一年多俸禄。”

“既然李兄弟出钱，我们就不客气啦，客家，把这酒樽撤了，太小家子气，换大碗，一点酒水还能喝穷我李兄弟？”

“就是，你这酒樽一口没尝到味就没了。”

……

“各位爷，稍等片刻。”那小厮满脸堆笑地走了，不多时将酒樽换成了大碗。

李鲜眼睛哆嗦几下，却被夏无言一把拉过去坐下。

店家在夏无言的要求下，将菜肴摆在了很大的几张桌子上，又放置烤好的草原羊，看得军中汉子直流口水。

这时的吃饭习惯，大多都是分食，可军中汉子没那么多讲究，在夏无言微笑中，放开肚皮大吃。

李鲜也不甘示弱，不多吃一些，怎么对得起自己出饭钱。

饭桌上，大家争相与夏无言敬酒，夏无言也不推辞，来者必应，几番推杯换盏之后，她的俏脸微红，倒也没有醉倒，这个时代的酒对她而言，真算不得什么。

酒到深处，大家眼眶微红，夏无言升为国尉之后，已经不是他们的军侯，以后也不会与他们朝夕相处。

这半年来，大家深深拜服这个女子军侯，夏无言也常常为他们出头，即便是大战时，从来都是一个人冲在最前面，为他们挡风挡雨，见不得一个部下死去或受伤，她虽然嘴里表现的无所谓，可他们都知道，她一直很在乎他们。

望着那独自倚栏远眺的白色背影，没有人心里好受。

雁门郡似乎又繁华了些，几条隐约可见的街道正在修建，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人们。

就连那街头乞讨的孩子也被接纳，没有恶言恶语，拳打脚踢，偶尔会有几个清楚的铜币落地声，都是那么动听，这个城里似乎多了一份包容。

夏无言转身，露出一个很温馨的笑，连嘴角的弧度，都那么完美到位，充满笑意的眼神，让人无法移开，许久，她才缓缓说道：“祝各位武运昌隆。”

“军侯……”这些平日杀伐果断的汉子此刻竟有些哽咽。

“我不甚酒力，诸位饮甚。”夏无言耸了耸肩，莲步微移，负手离去。

“夏姑娘……”

夏无言愕然回头，这个称呼好久没有听过了，只见傅袛满脸通红地垂着头，听他小声说道：“袛送军侯下楼。”

夏无言听他口中的称呼变来变去，莞尔一笑，踏步离去。

南宫燕刻意先走一步，惹得夏无言瞪了她好几眼。

两人并肩走着，却一句话没有说，终于快要离开的时候，夏无言开口说道：“我向李将军推荐了你，莫要让我失望，他日也做个大将军，让别人看看，飞虎军出来的，都是好样的。”

“谢姑娘！”傅袛心下感激，抱拳说道。

“不必客气，你的实力我是知道的。”夏无言摆了摆手，“此间事了，我也要去邯郸了，他们那些人你帮着多照应照应。”

“末将领命。”傅袛朗声应道。

“好了，我走了，你回去吧。”夏无言轻笑一声，迈步踏上了石桥。

“姑娘，保重……”傅袛高喊一声。

夏无言伸了右手晃了晃，没有回头。

李风眯着眼睛，有些微醺，轻击着栏杆，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心中说道：“谢谢，夏姑娘……”

“这一杯我们敬军侯。”有人提议道。

“好，她永远是我们军侯！”

……

“怎么，舍不得？”南宫燕不知何时如鬼魅般在现在夏无言身旁，看了一眼夏无言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声问道。

“是啊，最是离别伤人心呐……”夏无言浅叹一口气，挤出一抹笑容，其实她早间又何尝不知今日的宴会，只是不愿面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