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守兵只有十万，正在训练的新兵也不过五万，因此浩丹此次计划，从洛安带兵五万，再沿途各城调取半数精兵，出征前便已派人通知各地将军和都尉。

如今大珩上下，与其说是人心惶惶，倒不如说士气高涨。毕竟对百姓来说，只要战场的火还没有烧到自家门口，便都以为能得一世太平。而对年轻的士兵来说，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就算不上好士兵。

只有曾经征战沙场的老将，似乎又回到了当时战火硝烟死伤无数的时候，愁眉不展。但也没有人选择退缩，各地精兵都开始加紧训练武装集结。

出征那天，浩丹率领五万兵马立于皇城之下，璟阳帝亲自率领百官站在城墙上，为大军敬上一杯行前酒。

徽泰与荦舒站在璟阳帝两侧，各自举起手中的杯盏一饮而尽。两人的面上都没有什么表情，藏着的心思却是各不相同。浩丹骑着马站在大军前，对着荦舒遥遥举杯，似是一场郑重的托付。

便没有人注意到，徽泰饮完酒低下头时，那一抹不屑的笑容。今时今日起，他的计划终于要全面实施了，饶是心思深重如他，也难免有些兴奋。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这番兄弟父子之间感情复杂，位于浩丹后侧的虹霓却只盯着一个方向，那里站着玄衣黑发的漓朱。自那日交谈后，两人再没有说起心里的话，如今一个眼神，却道尽了千万思绪。

漓朱在远处倚墙而立，腰间配着他的玄影。虹霓知道，他看不见的胸口处还藏着红色月牙。但无论有多锋利的兵器多高超的本事，那人依旧是自己心尖上一滴脆弱的血。

画眠其实就站在漓朱身旁，看两人如此，便偏过头去望向城门上的荦舒。这个角度荦舒看不见她，画眠的眼神得以肆无忌惮地游走在他身上。

今天的荦舒又是一袭华服，金冠玉领丰神俊朗。画眠心里有些自私的侥幸，想着幸好今日出征的不是这个人。战场无情，生死难测。但若是真的有这么一天，她就算绑也会把自己绑在他身前。

行前酒喝得肃穆而庄严，浩丹不愿孩子见到这一场面，便只让芙灵带着他们待在王府，一家人在院中告了别。小孩子尚且不懂上战场的意思，只觉得要和父亲分离，哭天抹泪地惹得芙灵也红了眼。

皇位看上去诱人，实则万份孤独，尤其是招玥去了以后。璟阳帝虽然站在万人之中，那一瞬间却觉得天地都万分寂静。

一个儿子正要走上生死未知的沙场，两个儿子站在身旁却渐行渐远，最小的女儿早已被送到了南方远离这番纷争。他虽然偏爱荦舒，也深知他不是当皇帝的好人选也没有坐上皇位的心思，而徽泰，就算是为了招玥他也不可能让他继位，只有浩丹是最好的人选，骁勇善战保家卫国的嫡长子，只差这一次名头。

但璟阳帝毕竟是过来人，在皇位上坐了这么多年，谁的心思看不出来呢？这几年他虽然派徽泰做了很多事情，但去的都是地方各地，其实暗地里分散了不少他在洛安的权力。

如今只等浩丹凯旋归来，趁这段时间提一提荦舒，再继续削弱徽泰的势力。

这是璟阳帝心里的算盘，却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实现了。

夏日骄阳刺眼，晃了众人的眼。出征的将领士兵与送行的亲人沿街而立，不知是谁先落下两行无声清泪。

杯落毕，战鼓擂。

浩丹带领众人下马行礼，璟阳帝沉声说道，“我大珩王军将士，百万雄狮，威名赫赫。如今礼泉蛮人屡次来犯，视两国约定为无物！吾等泱泱大国，岂容贼人胡作非为！今日起兵出征，你们皆是大珩荣光。千里奔波，浴血沙场，不只为效忠国家，更为的是你们父母妻儿！望铁骑一出，所向披靡，早日凯旋！”

一番话说得气势高涨，五万士兵和洛安百姓都齐声高喊，“铁骑一出，所向披靡！”

带着如此雄心壮志，浩丹便率着众人出发了，刚刚还是铁骑雄兵，出了城门逐渐隐去在远方的视线中，却只留下一地孤寂的马蹄印。

璟阳帝回了皇宫，漓朱在虹霓转身的刹那便已离去，百官亦四下散去。

荦舒走下城门，就看到画眠站在街角等他，心头的沉重郁结便被吹散了一些。正要迈步，却听得声后有人叫他。

“五弟。”是徽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