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吾见小少年小小年纪瘦得皮包骨头,正是长个的时候却像是打了霜的茄子,闷在那里不长了,不过自己肩膀高。一时间心有戚戚然,便将他的活揽过来做了不少。
对于他的善意,小少年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只闷着头能歇的时候歇上一歇。绩吾有心向他打听些事情,可他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只偶尔瞥绩吾一眼,冷冷道,“你别站那么直溜,跟旗杆似的,别人一眼就能看到你。”
天黑下来的时候,众人都向闸门处张望,往常这个时候就该吃饭睡觉了。可今日闸门仍关得死死的,似乎根本没有打开的迹象。
有人忍不住喊道,“大人,该是吃饭的时候了。”
守在那里的黑袍啪啪的甩着鞭子过来,“吃什么吃,老子还没吃呢。不把剩下的活干完,一口水也休想喝。”
众人小声抱怨着,却没有人敢反抗,任命地拿起锛头继续挖。
绩吾看着差不多还有三四尺的高度要挖,心想就算是干到天亮也不一定干得完。
一个时辰后,绩吾注意到有黑袍在上面招了下手,闸门处的守卫便开了闸,赶羊般在后面拿着鞭子抽,“快!误了时间就给我留外面过夜!”
绩吾和小少年顺着人群进了闸门,里面有个简陋的棚子,棚子里有几个人正忙活着将盛饭的盆往外抬。
分到每个人碗里的只有一勺稀不稀稠不稠的粥,还有一个绿色的不知道用什么蒸的窝窝头。这样的分量,别说成年男子了,小孩子也吃不饱,何况他们干了一天的重活。
小少年三两口把粥喝完,又几口吃掉窝窝头,见绩吾仍端着碗看,不由轻哼了声,“赶紧吃吧,不然一会连这个也没得吃。”
他话才落,旁边一个有些魁梧的汉子已经挤了过来,就站在绩吾前面,一边剔着牙一边斜着眼看他。
绩吾不理那人,将窝窝头递给小少年,“给你。”
小少年却不接,“你不吃就扔了,我今天多吃一个,明天吃不着会更饿。”
绩吾见他果然不要便往回收,那汉子见状伸手就来拦,“哎,他不吃,给我呀。”
绩吾看着那只挡住自己胳膊的手,眯了下眼睛。他余光瞥了下守在外围的黑袍,只见他们此时正看好戏般抱着胳膊瞧这里,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绩吾心念一动,扬手就将窝窝头向后扔去,立时被几个人分抢了去。
“你!”汉子瞪眼,抬手就要向绩吾招呼。
绩吾迅速看了他一眼,慢慢喝起碗中的粥来。
那汉子被绩吾那一瞬的凌厉眼神给镇住了,不知道为何背后有些发凉,他顿了会骂骂咧咧的走开。
绩吾却在他转身时故意将胳膊往他手臂上一撞,将大半粥洒在地上。
抬眼果然见那几个黑袍互相对视着笑起来。
此刻小少年又在他一旁哼了声,“看样子你还没傻到家。”
这小破孩!
绩吾不由腹诽,抬头将碗里粥喝尽。
吃过饭,他们被带向另一个闸门口。与前面随意搭的棚子不同,这里面一排低矮的砖瓦房,门窗都开得很小,进屋时需猫着身子。
绩吾本还担心晚上难应付过去,却发现分房间都是随机的,而且每天都有人被抬出去,也有新的人送进来,不必担心被其他人识出自己是生面孔。
他和小少年同其他十八个人分到一间屋子,屋子里十分阴暗潮湿,铺着一层芦苇杆,角落处还放着一个马桶,散着难闻的气味。
他们占了靠窗的地方,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照进来,迷迷蒙蒙地像是在梦中。
半夜时,绩吾听着屋内一片酣睡声,悄悄坐起来,而他才站起身,忽然传来一声瓷碗落地的声音。
放在一边用来晚上喝水的碗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