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图样我已差人送去了画师那里去了,再过几日便能改出来,如此便要麻烦你了。”他端起茶来朝我敬了敬,又语气里带着笑意了。
……这是翻脸呢还是翻书呢。
我点了点头,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小侯爷客气了。”
“昆仑之丘,或上倍之,是谓凉风之山,登之而不死。或上倍之,是谓悬圃,登之乃灵,能使风雨。九……阿扇,你可曾听过昆仑丘这个地方?”
九……阿扇?昆仑丘?前一个唤的是我吧,可我从也与九不搭边啊。昆仑丘,那又是何处?
可是我竟然一下有些莫名的怀念和感慨……
可我怀念什么?又能感慨些什么?
我一下呆愣了,思索良久。
“你说什么?”我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我方才说,你可曾听过昆仑丘这个地方?”他很有耐心地又将原话复述了一遍。
“小侯爷。”我叹了口气,微微停了一下,斟酌着轻轻说道,“我只是一介平民家的女子。您该是晓得的,我们比不得世家小姐们。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不曾进过学,我阿扇亦是没什么文化的。您同我文绉绉讲这些,我是听不太懂得的。”
他端着茶碗的手一下顿在嘴边上,半晌也没能把水送进嘴里。
瞧他这副样子,我一下就觉得很是舒坦了,也不觉得此处坐如针毡了。
“我瞧你这扇上画的是流波仙山,很是活灵活现又意境深远。便以为你很是通晓这些。”
他从袖子里掏出来那天在我摊子上拿走的折扇,一下拉开摇了摇。
“阿扇,这流波仙山你可知在何处?”
“不知道。”我如何知道,这地方,我可从未去过。
“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他特意把有画的那一面儿面朝着我,我总觉得他这动作很是刻意了些。
我露出一副很是受教的模样,点点头:“偶然做梦梦见的,并不了解。”
说罢,我觉得手脖子有些压压的,不太舒坦,便伸手扯了一下袖子,却不想我那茶碗不晓得啥时候被我压住了袖子,这一扯,茶碗被我掀翻在桌子上,淌了一桌子的茶水,上好的白瓷碗在桌上轱辘轱辘滚了几个圈儿,掉下了桌沿儿。
我本以为会听到清脆的陶瓷破碎声,结果一偏头,我就看见本来懒懒散散歪在椅子上的小侯爷一下伸手接住了茶碗,很是稳稳当当。
“小侯爷当真好身手呀。怪不得都说您是少年英雄。”我出言赞道,还很是做作地伸出手来拍了几下,做出了一副语气里满是钦慕的样子。
“……”
他一下又顿住了。
我瞧着他无言的样子,便也一下歪在了椅子里,身心舒畅,舒坦的不行。
这小侯爷年少成名,又家世显赫。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说是鲜衣怒马少年时,正说的是小侯爷这种人吧。我如今瞧他这般的样子,大概是鲜少聊得这么憋屈的吧,我一下又是心疼他又是有些自豪。真的是难为我阿扇这般的身份还敢这么对功勋家的公子哥儿,我阿扇果真是勇气可嘉。
“我竟也不知道,原来我们阿扇是个这么牙尖嘴利的小姑娘。”
良久,他绽出一个笑容,冲着我细细打量了一番。我一向觉得,绽开这个词多半适合小姑娘,可如今一看,这小侯爷的容颜,也是称的起这个词的。
只是,我总是觉得他看我总像是在看别人。
“小侯爷说笑了,咱们也不过才相识没几日而已。”
“可我却觉得,我好像已经认识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