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日,我再次见到小侯爷。仍旧是在东市上,我的铺面还得过好些日子才能交接到我手上。
这次,他不光把早先应下的图样儿带了来,还带了一把很是好看的笛子。
我瞧着他这般做派,还有这一身月白色绣了暗纹的衣衫,实在很难把他同一朝将领这样的身份搭起边儿来,我越看倒越很是觉得这小侯爷本应该是个翩翩书生哥儿。
“我还有这丁点儿的就拾掇好了,劳烦您先在旁边站上一站。”
“今日且换我请小侯爷吃茶吧。”
我手下很是麻利地收拾着扇子,抬头对他浅笑招呼道。
“无妨。你且慢慢来,不打紧的。”他点点头,亦冲我浅笑着,我不经意发现,原来他嘴边有个浅浅的梨涡。
不过,我又一下想起来,最初他是要我唤他“曜朱”的,怎的如今不这么要求了?
说起来,其实我现如今面对他,委实是很觉得尴尬的。他段家那般的种种,又因着王大娘的原因,我实在是很难对他家的所有提起什么很高的兴致来,自然也顺带着我瞧着他也觉得浑身不大舒坦。
待我把东西都拾掇妥当,我领了他去了我常去的那间茶舍。说是茶舍,不过是一间草屋而已,但这处煮出来的茶,虽不是那些茶楼里很是精致的那般,却也是顶好的,我尝着很有悲喜苦乐的人间滋味儿。
煮茶的老妪,我已同她相识很久了。我在天井安顿好了曜朱,寻思着拐去后屋里去帮帮老妪的忙,她年纪大了也不大容易。却不想我不过才拐过回廊就听见传来阵阵笛声清越入耳。
是了,他今日是背着笛子来的。
这曲子我听过,大娘管这曲子叫什么来着?啊,是《江山梦》。
江山梦,梦江山。
肯将身死换江山。
我记起来了,这是大娘在北地的时候为她心尖儿上的那个人作的曲子。
我一下就有些不是滋味儿,这叫什么事儿啊!
廊下,我站了许久,也不过是叹了口气,不管那茶煮到了什么火候,提了便往前头的天井走去。
“阿扇,还没好呢!快些放下来!”
“无妨,不过茶水而已,怎么都是能喝的……”
“死丫头!你快回来!”
“哎呀,您去歇着吧,莫要过来!”
……
我脚程快,老妪想上来夺了我的茶壶,却撵不上我。
我另拿了两个粗瓷的茶杯,很是随意地给他沏了茶:“小侯爷,请吧。”
我端了杯子,抿了一口。呸!这是什么滋味儿,好生难喝!
“这茶有点儿意思。”他仍旧是一副翩然的模样儿,将茶杯搁在了桌上。好像根本不觉得这茶有多么涩,多么难喝。
“这茶,我唤它作百味。我从第一次品这茶,便觉得这茶奇妙无比。你心里是如何的心情,这茶自会随你心动,便是什么滋味儿。”我照旧掏出我的羽扇来轻轻摇着,扇子柄儿上的玉坠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我的袖子上,“我说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