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艾斯此时虽然已经很累了，但他并没有放缓脚步，而是紧紧地跟在狄克身后。出于狄克的建议，他从之前被杀掉的那几个人手里捡起了一把最轻的单手剑，由于臂力不够，他只能提着剑在地上拖行，剑刃在青石砖上磕磕碰碰，撞出刺耳的噪音。
“他们是暗鳞城的叛军。”狄克带着艾斯顺着那条狭窄的走廊一直前进，不久就来到了转梯前，“我就是在追踪他们的头目，他叫‘投石者’泰维尔，今天本来是要杀掉那个狗娘养的，但不知道那些叛军是怎么混到瑞特丁来把他救了。”
“我看到他们了，在广场，他们放了一把火。”艾斯立刻回答。
“你刚才也在圣广场？”狄克把战锤扛到肩上，稍微思索了一下，“不过我差不多也猜得到你为什么会在这了。你看到他们长什么样子了吗？”
“我没有清楚，但是他们以为我看见了，说我是威科隆的间谍。”
“好吧。不过你还算幸运，要不是我刚好也跟过来，你现在已经死了。”狄克一耸肩，“上去吧。”
“等等，”艾斯止住他，“我刚才听到他们在楼上说话。”
“所以我们才会上去。你以为这是哪？”
“我怎么知道。”
“老加图米的奴隶区，这里到处都是走私者和罪犯，你应该很明白，这种卫戍队管辖不了的地方自然是这些小兔子们的藏身之地。”
艾斯并不明白，他眼中的瑞特丁就是整个阿尔潘大陆，他从没去过其他地方，就连这座城镇的大部分街区他都只是在别人口中听说过。因此他在这种远离松鼠街的地方才会迷路，甚至慌不择路地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来。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了，我们得走快点，那些家伙应该知道有人找到他们了。”狄克压低了脚步，顺着转梯慢慢向上探望。艾斯甚至摒住了呼吸，他勉强把剑抱在怀中，矮小的个子让他很难适应这样的行动。
转梯来到尽头，一个榉木大门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大门虚掩着，他们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个宽敞而破败的大厅，房间阴暗而潮湿，窗户被木板钉得密不透风，地上到处散乱摆放着酒瓶和腐坏的事物，不过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艾斯吊着的一口气才舒缓下来，再度省视房间，他才发现这里不过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小仓库。
“那边还有一个门，他们往那里面走了。”狄克拍了拍艾斯，给他打打气，“鼓起勇气，孩子。”
他们来到门边，狄克把耳朵抵在那道门上，似乎是在听里面的动静。
“听到什么了吗？”艾斯问。
“什么都没有。里面好像还是一个通道。”狄克试着打开那道门，但后面好像是被什么锁起来了，“那些人离开的时候锁了门。看来我们在下面收拾那几个叛军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
他用铁锤狠狠地在门上砸了一下，那道有点年头的大门还是很坚固，并没因为这沉重的一击而被撼动。
“好了，跟丢了。”狄克转身要走，“该死，这下回去又要挨希埃的骂了。”
“话说，怎么样？你要来我手下做事吗？”他回头看着还愣在原地的艾斯，“我不强求，但你要是拒绝，我不可能保证你之后的安全。”
“我也要做个法庭骑士吗？”
“这不是孩子们都想做的吗？做个骑士多好啊，到处征战、玩女人……”
“可我不想为独立国做事。”艾斯此前已经犹豫了很久，他终于开口了，“蕾麦娅告诉我，在十年前，你们法庭骑士进入瑞特丁的时候，杀了我父母。”
“孩子，战争死人在所难免。”狄克在艾斯面前蹲下，他能看到这个男人棕色的闪烁着的瞳孔，那里面映出自己厌世而不安的面孔。
“或许你难以接受。你现在还没有挥剑的觉悟，但你可以看看那些街上流浪的孩子，那些和你一样的，孤儿。那些男孩儿长大之后，不是死在战场，就是死在去战场的路上。德诺里亚与加里恩王国、与自由城市的战争一日不停息，这样的情况一日不会好转。还有女孩儿，你知道的，那些妓女，都是从小被父母卖掉，才来到松鼠街这种烂地方靠取悦男人为生。”
“德诺里亚的战争算不上正义，但也没你想的那么糟。就我所知，战争前的瑞特丁和现在的瑞特丁没什么两样，甚至现在还要好些。除了围城那些日子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大多数时候平民都生活得不赖。”
“那你说的，要毁掉这个世界，什么意思？”艾斯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这一番辩论非但没有让艾斯欣然同意，反而引起了敌意。他始终无法忘记国立法庭的暴行，不管是在书上读到的、蕾麦娅讲述的、还是他在街上亲眼看到的。
“这个你还不明白。不过如果你感兴趣，欢迎到我这来，那个时候你才能看见德诺里亚的黑暗和愚昧。”
“你不是很亲近你的主子吗？怎么现在又说他坏？”艾斯拄着手中的剑，冷笑了一下。
“你会懂的。你看样子是不愿意了，所以我也不可能再给你透露什么。”狄克站起身，拉起艾斯的手就往门口走。
“回去吧，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你的养母可能已经在担心你了。有个不好不坏的家已经够幸运了，总比没家好。”
“可我没说我不参加啊。”艾斯狡辩道，他已经在想办法溜走了，按狄克身上那身重甲，他根本不可能追上自己。
他已经下定决心，死也不要再回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要来咯？”狄克放开手，看着他。
“我也没说我要来。”艾斯趁狄克没反应过来，一溜烟跑到了门口，得意地看着还站着原地的法庭骑士。
“再见了，我才不要做什么狗屁骑士。我要离开德诺里亚，我一个人就够了。”